“这位小娘子,五香花生卖完了,明日请早哦。”
田清婉正收拾背篓,里面只剩些残渣。因为第一次售卖,崔母不敢做多,就怕她卖不出去。
“我……”
田清婉好奇打量,少女身骨娇小,玲珑有致,瓜子脸小巧,柳眉樱红唇,更难得周身透着一股书香之气,笔墨浓彩。
一双杏眸微漾,正痴痴凝望着崔三郎,无语凝噎。
崔三郎神情微变,含笑上前。“楚师妹,今日可是同山长前来听戏?”
他目光一片坦然,镇上距离清远书院不远,不少同窗应该都会来凑凑热闹,所以遇到熟人事情他早已想过。
“娘子,这是山长的外孙女,平日我在书院读书,一直深受山长照顾。”
田清婉笑着点头,“那是应该多多感谢,相公有空给山长送些农家特产。”
楚辞小脸煞白,听他们左一句娘子,又一句相公,眼眶微红。
细声细气道:“易安……师兄,那日落水后,我和外公都跟惦念你的身体。如今可是大好?怎么不回书院读书,反而娶了,娶了娘子,又在此地易货?”
楚辞微咬红唇,一番话语说的极为艰难,怕令三郎难堪。关心之意,尤为明显。
“是啊,崔郎君,您这身体好了,怎么也不传个书信,我家,山长大人可日日惦记着您呢。”侍女小桃也为自家小娘子叫屈,看他的眼神活像个负心人。
“多谢山长关心,还请师妹给山长带声平安,只是崔郢身子还未好全,辜负山长栽培。”
崔三郎目光清正,态度温和有距。
楚辞揉着帕子,三郎怎么能自甘堕落。
“阿辞师妹,好戏都要开场了,怎么还没进去。”
华服男子走到近前,仿佛似突然看到崔三郎,哎呀一声,“崔三郎,你也是来听戏的,不然和我们一起进去吧。”
青年五官周正,宽额挺鼻四方脸,只一双眼睛倨傲不已,含着不屑和势在必得。
“王六郎,幸会。”
崔三郎举手作礼,低垂的眼睑掩藏眸底的晦暗。
“六郎君不知,崔郎君如今是在这卖货呢。”小桃偷笑。
“卖货?读书人怎么能碰下三流的行业。”
王六郎惊叫,眉宇间克制不住的惊喜。
“小桃,住嘴。王师兄,我们进去吧。”
楚辞勉强一笑,转身进了塔楼。
王六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笑两声:“看在同窗的份上,三郎剩下的货物,我给你包圆了。”
“不好意思,我们不卖给你。”田清婉笑了笑,眼神清冷。
“为什么不卖。”王六郎瞪了瞪小娘子,生的还挺好看,难道是崔三郎的妹妹。
“这和狗吃屎,人吃饭一个道理,本质的区别。”
“噗嗤,咳咳,咳。”
廊住一侧,顾非筝嚼着花生笑呛了嗓子,小娘牙尖嘴利,倒是挺可爱。“崔三郎,羞与农妇为伍。”王六郎脸色扭曲,但他最爱读书人的面子,记在心地,冷笑离去。
崔三郎忍笑,“娘子,你可知王六郎是谁?”
“同样十年寒窗,为何王六郎一枝独秀?”田清婉反问。
“咳,他是王县令的儿子。”崔三郎以为会在田清婉脸上看到害怕和心虚,没想到她只是纠结道:“希望王县令能再多生几个儿子。”
“为何?”顾非筝好奇问。
“怕他不孝呗。”
顾非筝笑意不止,忙道:“受教,受教。小烟儿,听戏了。”
原来是那日的红衣小姑娘正和小鱼儿在那卷糖丝。
听戏的已经开场,三人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塔楼。
崔三郎去书坊还书,田清婉带着小孩进了杂货铺。
先让店家拿了一斤粗盐,一斤白糖和玫瑰花粉,田清婉才问,“店家可见过一种红彤彤的细长形果实,味道辛辣,刺鼻,入口如灼。”
店家皱着眉头,翻出一个小罐。“小娘子说的可是茱萸,味道同样刺鼻,辛辣。”
田清婉皱着眉,想了想,“是叫番椒。”
“番椒?蜀地有川椒,这番椒,秦某倒是没听过。”
不过店家倒也热情,说是要帮她留意。
路过肉脯买了两斤五花肉和一根大骨,这才转头去找崔郢。
三人在街上用了午饭,这才赶回崔家。
而崔母老早就坐在村口柳树下翘首以盼,周围聚集了一群妇人闲话。
“大嫂,你看那不是三郎吗?”崔元娘子余素素眼睛利落,赶紧吆喝。
“三郎这身子看着大好,还陪娘子去镇上。”
“崔婶子,这新媳妇进门,你也不立规矩?”
“那小孩就是从田家带来的?这吃着崔家的饭菜,不得改姓崔啊。”
妇人们嘟嘟囔囔的话,崔母哪有空理会,搬起小凳子健步如飞。
“俺不跟你们唠嗑了,先回家了。”
余素素眼神一转,也跟在崔母身后回了家。
“娘,外面风大。”
崔三郎赶紧上前接过崔母手中的椅子,四人一道进了门。
“去西屋玩去。”
田清婉知道崔母在想些什么,让小孩先离开,三人进了堂屋。
崔母看两人神色平静,不喜不悲。不由皱起眉头,紧张问道:“可是花生没有卖出去,俺就说这生意不行,你们非要弄,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崔三郎微微含笑,扶着崔氏坐下。“娘,您放心,花生都卖出去了。”
田清婉掏出铜钱,笑道:“五香花生卖了三六十三文,去掉本金买的十斤花生四十文,娘和明兰妹妹的工钱共计十文。”说到这里,田清婉拨了五十文给崔母,而崔母张着嘴,早不知道该说啥了。
“买了一斤盐花了二十三文,两斤五花肉十五文,今天净赚两钱七十五文。”
田清婉快速准确完成心算,听的崔三郎微微惊讶,没想到小娘子还精研九章数算。
崔母惊叫,“那一个月不是得有六两银子,比种地还赚钱。”
田清婉莞尔一笑,“也没有这么多,花生要现做,还要耽误两日时间。”
“那也是有的赚到。”崔母笑颜逐开,怎么都克制不住。
“娘,赚是能赚,但做生意辛苦,我和娘子就先回去休息下。”
“去吧,去吧。”
崔母捏着五十文铜钱,目光看向另外两串。
田清婉眉头微动,笑了下,“娘,这钱攒着给三郎买药,就先放我这吧。”
崔母一想,从她这出,万一不够她还得填补。嘴角一垮,也就同意了。田清婉一回到西屋,崔母就激动去找崔父,现在不是农忙,崔父喜欢和村里人打叶子牌,也不大,一局输赢一文钱。
西屋中,田清婉笑着给了崔三郎十文,小孩三文。不止卖花生的两钱七十五文,棉花糖还净赚一钱九十二文,若不是搞买花生送糖的促销,还能挣的更多。现在她的总家产可是有一两六十五文了。
“娘子真大方,我这还有工钱拿。”崔三郎眼中异彩连连,小娘子总是每每出乎人的意料。
“付出劳动,收获报酬,三郎不必客气。”田清婉示意他看眼小孩,迈着小短腿把铜板塞到自己的小粗瓷罐子里,周围还插着各式的竹编。
崔三郎凤眸含笑,伸手入怀掏出一根银簪。“素钗赠佳人,日日绾青丝。”
梅花数朵,碧雪银霜,田清婉素手接过,脸颊微红。崔三郎还挺有情趣,知道给娘子买礼物送惊喜,还是个暖男呀。
“很好看,多谢相公,我很喜欢。”田清婉顺手将马尾盘成丸子头,利落的插在发间。
崔三郎笑意微顿,说好的不胜娇羞呢?说好的情意绵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