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的城是黄土垒起来的墙,我在春桃的搀扶中下了轿。
远远地能见到那城墙上挂着些什么东西。
一路跟过来的蛮族人可算是得意了起来,走到我身边用不流利的中原话说,那是他们二王子的战利品。中原将军的一条胳膊,可惜叫他跑了,不然现在挂着的就是他的脑袋。
中原哪个将军没了胳膊来着?
哦,是我的宁为。
原来这边的人都喊他一声「宁将军」。
这里好像没人知道他也曾是皇城根下惊才艳艳的宁小公子。
春桃啐了他一口,说他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那侍卫也不恼,行了个草原的礼就从我身边退走。
「公主,你别听他的,他就是故意来恶心你的……」
我仍旧盯着那一点:「你说他当时得有多疼啊?」
宁为断了胳膊的那个夜里是不是在翻来覆去地喊我的名字,他会不会恨我?恨我当时没能转头见他最后一面?
心底又开始钝钝地疼,刀子割肉也不过如此。
二王子派了队人马来接我们,却不让我们从大门走,走侧门,简直是把我皇家尊严扔在地上踩,究竟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我本是在马上,听了这话便一个翻身下马,手里刀子一握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刚刚搭话的侍卫过来叫我快些走,春桃怒喝一声「无礼」!
我笑笑,刀握得更紧:「叫你们二王子自己出来接我。」
他眼底全然是不屑和嘲笑:「二王子贵为一国之储,怎能为了你个妇人亲自来接?」
「你把我这话告诉他,他若是不来,我绝不踏进这里半步。」
他恨恨地盯着我,却不敢动我,只能乖乖地回去禀告。
春桃问我怎么办,我累得不想说话,示意她和我一起坐在这里。
直到晚上都没人再管过我们,皇兄护送我的人马也早在前一个城池就被勒令停下。
像宁为和我说的一样,这里的星星真的好亮,但这星星其实不像我的眼睛,只是因为我每每望向他时眼里都是带着光的,才会给他这样的错觉吧。
这里夜里很冷,我们带过来的衣服不多,吹了一夜的冷风,头痛得简直要炸开一样。
城门终于开了,来人坐在马上向我走来,逆着光,我看不清长相,只能辨得个身形。
他走向我,朝我伸出手,我问你是谁,他说他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我一直在等的人已经躺在地下啦,正在奈何桥上排队等着喝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