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犯了舔狗的大忌。
舔狗守则第一条,嘴甜心冷就好,没必要打直球。
姜延之前的生活估计规矩惯了,没见过我这样直白放肆的人。
一句话,就给吓跑了。
离开医院,我陷入深深的后悔。
这下估计连微信列表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犹豫片刻,我试着发去一条消息:你还活在我列表吗?
竟然发出去了。
我赶紧撤回。
姜延回了一串省略号。
姜延:活着。
我:……
完了,他看见了。
我:抱歉啊,我今天脑子有点不清醒,说的都是胡话。
他没回。
我都跑去刷了会儿短视频,才跳出聊天弹窗。
姜延:嗯。
出师未捷身先死。
过早表明自己的目的,让我接下来的舔狗之路异常艰难。
后面几次聊天,姜延压根没怎么搭理我。
好在我是经验丰富的舔狗,知道以进为退,把刷存在感的频率大大降低,并挑选合适时机。
在他夜班结束后说一句无关痛痒的「辛苦了」,或是在他休息日的晚上问一句「最近忙吗」。
退到没有侵略感的安全距离线后,姜延偶尔会跟我聊两句。
我也没有聊很长时间,每次都是见好就收。
毕竟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在我问「下班了吗」,他会回「嗯」了之后。
我知道他已经不反感我的存在了。
我突然很想见见他。
挑了个不忙的周末,我坐门诊等他下班。
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
但毕竟没有强烈的目的性,我就当生活的调剂,一切随缘。
很巧,我见到他了。
还撞见了戏剧性的一幕。
姜延已经换上便服准备下班了,却被一个姑娘拦住去路。
隔着很远,我听不清两人说什么,只能看到姜延眉心微皱,眼底透着不耐。
和那天面对我的神情一模一样。
估计又是一个坚持不懈的追求者吧。
果然,靠近后,我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孙小姐,我个人认为,你换个医生会比较好。」
「姜延,我不是找你看病的,我……」
「妹妹。」我走过去打断她,「姜医生已经下班了,我想他可能不想再被打扰了。」
我的突然出现让她愣了一下。
到底是年龄小,她红着脸「嗯」了一声,就匆匆离开了。
姜延皱眉看了我一眼。
我并不准备继续打扰,朝他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站在路边等车时,一辆 SUV 停在我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
我挑了下眉,饶有兴趣地走过去。
「姜医生有话对我说?」
姜延双手搭在方向盘,目视前方,声音凉凉的:「林曼曼。」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心头一跳。
「嗯?」
「我不喜欢在下班后被打扰。」
我微微一愣。
他是指刚刚那个姑娘的行径吗?
我低下头,了然一笑:「我和她的目的不一样。」
姜延偏头看来。
街灯的光亮落下,在他脸庞映出深浅不一的阴影,瞳仁漆黑,带着怀疑和探究。
他略显轻怠地嗤了一声:「哪里不一样?」
「我只是来医院坐坐,见到你最好,见不到也无所谓。我不求你的回应,喜欢与否,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如果打扰到你,以后我都不会再来了。」
他抬眸望来的眼神,充满不解。
我想可能常人都不会理解我这种心情吧。
于是我笑笑,又说:「姜延,能被我喜欢,说明你是个很优秀的人。」
他没有回应。
我朝他摆手:「早点回去吧,再见。」
那次之后,我很少打扰姜延了。
舔狗守则第二条,见好就收。
再说我一个多年社畜,早就没有小姑娘胡思乱想的时间了。
偶尔想起,我还是会跟姜延聊两句。
可能是我分寸感很好,他每次都会回。
虽然话不多,但并没有表现出厌烦。
某天早上,日程跳出来提醒——姜延生日。
这还是最开始对他感兴趣时,在他们医院官网扒出来的。
我真是个敬业的舔狗。
如果换作从前,我可能会送个礼物什么的。
但我已经不打算打扰他的现实生活了,就准备祝福一下算了。
那天我熬夜写策划,零点一过,顺手给他发了句「生日快乐」。
姜延没回。
意料之中,我也没太在意。
等我完成策划,凌晨两点躺在床上,手机屏幕亮了。
姜延:谢谢。
我随手回了个「不用」。
姜延:还没睡?
毕竟是舔过的男神,条件反射还在。
我嘴甜地回道:在等你回复。
我:你怎么也没睡?
对方顿了一会儿。
姜延:刚下手术。
我:辛苦了。
我:祝你新的一岁四面来财五谷丰登六六大顺七星高照。
我: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保持开心。
「对方正在输入……」两分钟后。
姜延:嗯。
姜延:睡吧。
我并没觉得那晚的对话有什么不妥。
毕竟,应该没人会不喜欢好听的生日祝福吧?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没错。
那天过后,我明显感到姜延跟我聊天时话变多了。
有时甚至会说些身边的事。
当然自始至终,他也没有主动找我说过话。
还是个高冷男,挺好,我很满意。
石膏打了一个多月,闺蜜去医院拆石膏。
正好那天我没事,就陪着一起去了。
其实我根本没抱着去见姜延的目的,所以在医院见到他后,我表现得很平静。
就是医生和病患家属间的普通关系。
倒是姜延在跟闺蜜说话时,几次把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偷偷闻了下手腕。
难道昨天喷的香水,留香到了今天?
拆完石膏,闺蜜男友来接她。
两人邀我一起去吃饭,我不想做电灯泡,就借口还有约,让他们先走了。
走到门诊,正好撞见下班的姜延。
怕被误会我是在故意等他,我加快脚步,企图先他一步离开医院。
姜延忽然叫住我:「林曼曼。」
我猛地停住。
他阔步走到我面前:「你跑什么?」
我一愣:「我没跑。」
姜延哽了一下。
空气忽然诡异地沉默了。
下班后的门诊大厅灯光昏暗,我抬头看向姜延,很容易就想起上次见面时,他坐在车里,皱眉望来的样子。
我低下头:「那……你下班吧,我走了。」
错身走出两步,姜延再次叫住我。
我回头。
「一起吃个饭吗?」
姜延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甚至眉头都没动一下。
可我却清楚听到了自己加速两秒的心跳声。
我们选了医院对面的一家连锁水饺店。
刚好饭点,客人不算少。
嘈杂的环境,稍微缓解了一些尴尬。
坐在姜延面前,我突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多年舔狗经验,我很少会有这种状态。
好在点的水饺上来后,我们俩低头各吃各的,没有一点交流,就像临时拼桌的陌生人。
可视线还是会有落在姜延身上的时候。
他坐姿很正,咀嚼几乎没有声音,配上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像是认真品鉴菜品的评委。
我忍不住脱口问:「好吃吗?」
姜延抬眼。
我揉了揉鼻子:「我看你吃得很认真。」
他勾了下唇角。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姜延笑。
暖白色的灯光下,他微微敛着眉眼,睫毛轻颤,淡色的唇抿起一弯弧度。
那双盛满笑意的漆黑瞳仁,再次望向我。
我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如果不认识姜延的人,可能根本看不出来他在笑。
可我的心里却在反反复复回荡一句话——
高岭之花的芬芳,果然是勇攀高峰者的独家限定。
「嗯,好吃。」他说。
最后,是姜延送我回的家。
一路我们几乎没有对话。
到底目的地后,我说了句「再见」,他回了个「嗯」。
看起来就像恰巧一起吃了顿饭的普通朋友。
可我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让我感到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