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淮,他也在啊。
黑色的西装衬得他这人笔挺,一如既往地冷着脸,只是不知看了我多久。
我瞪了回去,他就转身离开了。
偌大的宴会厅里,穿着华贵礼服礼裙的人们欢声笑语。
这里大部分人应该也不认识我和曾澈然,没有攀谈,我俩便在角落里找了个沙发坐着。
没坐多久,所有的灯挨个熄灭,主持人上台,进入了整场晚宴最无聊的环节。
大抵本该是最无聊的,可到了路淮上台的时候,我的心还是没忍住震了一下。
新秀,总监,在台上意气风发的男人,恍若间又和我印象里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重合起来。
这样的路淮,大概无论何时都是别人视线中心的存在吧。
大灯重新亮起后,曾澈然猛地站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朝着那个方向看,什么都没有。
「我去趟洗手间。」他低声对我说。
曾澈然今天也挺奇怪的,表情跟见鬼一样。
于是只留我一个人待在大厅里,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人注意我。
我安心瞄准餐台上的帝王蟹,准备大块硕朵。
「哟,这不是林悦吗?抄袭者还有脸参加新籁的晚宴吗?」
耳边突然响起了道尖利又让人不爽的声线。
陈佳,记得没错的话,我当年陷入抄袭风波时,她就是节奏带得最凶的一个。
声音不低,周围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朝我们这边看。
「血口喷人谁不会,注意下素质,学妹。」
我就只能换成言语上的攻陷。
「血口喷人?林悦,你这样的设计师以后哪里有人敢要你?参展作品都敢抄。」
不少人开始了窃窃私语,我才发现她的真正目的。
今天来场的甲方都不少,这些言论,或多或少都会对我未来的职业有所影响。
我不懂我哪得罪她了。
这样的场景,猛地让我想起了三年前,不认识人的指责,身边人的罪怪,视线中突然晃过一道漆黑的身影。
路淮原来远远地看着我,别人不知道这件事,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已经澄清了吗?
只要他说一句话,他说一句林悦没有错……可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就跟三年前让我道歉一样,他永远清醒而疏远。
陈佳还在细数我的罪状,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可我什么都想不了,其实挺好笑的,分手之前路淮就从没站在我这一边,分手之后又怎么会。
后来好像是曾澈然回来替我解的围,看我魂不守舍的,他直接把我带到了阳台上。
「有夜风,挺好的吧。」
从这望下去,楼底的音乐喷泉高高低低,城市远方的灯光却延至了地平线。
「你知道吗?」我吸了吸鼻子。
「刚刚,他要是过来帮我说哪怕一句话,哪怕一句话,我可能就要重新爱上他了。」
「是不是特别没用?」
「特别……没用。」
说到最后声音渐小,已经化为了哭腔。
我很久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哭过了,其实刚分手的那几天,我偷偷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就是知道没有人会心疼而已。
曾澈然抱住了我。
好像不是一个多亲密的拥抱,倒像是安慰,他说没事的,忘了那个人就好。
泪眼朦胧,我看着交叠的人影,曾澈然将我抱得有点紧,在喧闹的城市之中,在觥筹交错的光华之中,好像被彻底遗忘掉了一样。
16
「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酒店大门口,我裹了裹外套,寒风将面前人的额发撩起,曾澈然眯着眼看我。
今天是他开车带我来的,却让我自己回去。
语气倒是温柔,却含着股不容置疑的架势,我自己回家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有点在意曾澈然的改变。
好像自宴会中间,他就变得很奇怪。
但他没有向我解释的意思,比了个电话放在耳边,边倒退边和我讲话。
「到家了记得跟我说声,学姐!」
我点点头,看着他离去。
晚上江边的风更甚,道路上一辆辆车划过,明明酒店门口还是散落着很多人,光影却还是那么落寞。
我找了个台阶坐着,撑着下巴看,这个时段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到出租车,关键没来由的疲倦还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直到一声汽车的鸣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