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身下十分柔软。
我伸手一摸。
「闭嘴,不许哭。」
「我没有哭……」我趴在床上,说话有些不清楚。
暴君脸色苍白,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我。
「陛下,我会死掉吗?」
「不会。」干巴巴的生硬语气。
我的心刚落回肚子里,舒展开的眉毛又蹙起来:「先生为什么杀我啊?」
他怎么不捅你??
暴君脸色有些奇怪,似乎也觉得这件事荒诞:「他觉得你是我金屋藏娇的宠妃,所以捅死你让我后悔一辈子。」
「……」
我闭了一会儿眼,又睁开,「陛下,我刚才做梦你说我是宠妃。」
「……」
「陛下,我能不写大字吗?」
暴君难得的心平气静,好看的眉毛一挑,「谁叫你写大字?」
「之前那个先生,要我每天写这么厚。」我夸张地用拇指和食指一比。
「嘁,」暴君一脸不屑,「那个蠢货,都能把你当成宠妃,他的办法能有多高明。」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我连连点头。
然后把籽最多的那盘葡萄推到他面前。
「你就照着这个写,」皇帝吐了一口籽,满脸怒容,「哪个狗东西挑的葡萄,孤砍……」
我赶紧塞了个杏仁进去。
「孤砍了……」
我又塞了块苹果。
「你挑的吧小兔崽子?」
我装作认真的样子开始写字,「陛下这个字念什么呀?」
暴君气极反笑,面色阴鸷,像来索命的白无常。
「念你祖宗!」简直成了宫中身残志坚的典范。
因为就在前天,我偷偷把药倒进花瓶的事被暴君发现了。
「你当孤跟你一样蠢?这么大的药味孤闻不到吗?」
陛下暴跳如雷,现在他走到哪我就要跟哪。
就算现在他在御书房听几个白胡子大臣进谏国家大事,我也要坐在旁边,拿几张白纸练字。
「陛下!此女大逆不道,竟敢涂画陛下名讳!其心可诛啊!」
室内一阵沉静,我后知后觉地抬头,大臣的白胡子气得一翘一翘,好像是在说我。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暴君,这几个字可是他让我写的,跟我没有关系啊!!
他正站在我身后,紧皱眉头看我的画,「你这画的什么玩意?」
我举起来给他看,「是龙。」
暴君差点把脸扎进纸里,「这是龙?!」
「孤从他们嘴上拔根胡子扔地上都比你画的像。」
白胡子们:「……」
……呜呜呜皇帝可不可以不长嘴啊!
我委委屈屈地把画藏起来。
暴君沉默一会儿,似乎更生气了,「看什么看?孤让她写的,你们有意见?」
「没有。」几人面面相觑后异口同声道。
呜呜呜呜下次不送葡萄了直接送籽……
现在我每次回去睡觉的时候都心惊胆战,因为识字慢慢多起来之后,我发现这个地方,叫凤仪宫。
就很宠妃的一个名字。
我愁眉苦脸地喝完最后一碗药,暴君顺手塞我嘴里半颗莲子糖。
我砸吧砸吧嘴,「为什么今天只有半颗?」
「因为你喝药的时候一张死人脸。」
虽然暴君此刻面无表情,也不怎么像活人。
我皮笑肉不笑,龇牙咧嘴挣扎道:「那我补上成吗?」
暴君却被戳中了奇怪的笑点,忽地一乐,
「成。」
另外半颗莲子糖如我所愿被塞进嘴里。
暴君叫司马疾。
但是没人敢念这个名字。
所以我最近才知道。
我抄了很多很多遍,司马还好,疾真的有点难写。
怪不得之前陛下说念我祖宗,每次写的时候我都像见了祖宗。
「……」暴君面色阴晴不定,我跪坐在矮桌前紧张地咬笔杆子。
这张卷子这么长吗!他已经看了有两刻钟啦!
可我写的时候一共才写了一刻钟啊……
「你给孤解释一下,」完了完了,这语气可不像得了十分,我赶紧吐掉笔杆,正襟危坐,「什么叫…夜来风雨声,花落司马疾?」
「……」我真的忘了知多少这三个字怎么写。
「还有,小苑莺歌歇 长门蝶舞多。你给老子写出自《司马恩》??」
「…那、那应该…司什么呀……」
「君!思君!思君恩!」司马祖宗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我缩缩脖子,不敢抬头,只能继续咬笔杆子缓解紧张。
「还有这个,」暴君狞笑,伸手捏住我的两颊,迫使我直视他,笔杆子无辜地掉在桌子上,「美人司马疾,龙塞始应春……」
「到底是孤姓司马还是你姓司马?!」
「呜呜呜可我最会写的就是这三个字啊呜呜呜……」
「……」
暴君缓慢又暴躁地把卷子糊在了我悲伤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