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我一直在留意房源。
我很清楚,十多万根本买不到什么房,甚至首付都不一定够。
于是,我把目光放到了郊区老破小。
至少留意路边广告,通过房产中介搜集半年信息后,我趁着寒假有空挨家挨户联系房主看房。
路上雪很深,我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忽然看到了王旭。
他喝多了,和一群狐朋狗友勾肩搭背下了出租车,簇拥着进了一家会所。
没注意到我。
我快步跟上去,想叫住他,却听到他们说:
「今天可要好好放松下!」
「旭哥不是快结婚了吗?不怕嫂子发现?」
「嗐,提她干什么,她管得了老子?老子指东她不敢往西。就算发现了,打一顿不就是了,他妈的她家收了老子那么多钱,还敢不把女儿嫁过来?」
「哈哈哈说的也是……」
我顿住脚步,拢着羽绒服帽子,在雪地里站了足足十分钟。
然后颤着手掏出手机,拨通报警电话:
「喂,110 吗?我举报有人卖淫嫖娼。」
「地址是 XX 街道 XX 区 XXX 会所。」
「……谢谢警察同志。」
半小时后,警察抵达,押着衣衫不整的一行人上了车。
王旭狼狈失措,只套了毛衣,鞋都穿反了,甚至想要逃跑,在雪里摔了一跤。
被警察摁在雪地里铐住,他还在一个劲地狡辩「我没有」。
而我在「乌泱乌泱」的警铃声里,只觉得荒谬,筋疲力竭走到旁边公交站,在长椅上坐下。
这时我才发现,我腿脚发软。
踉跄着靠在了冰冷的广告牌上。
红蓝的警灯散了,白雪堆恢复了原色。
太荒谬了……即使没有同居,我也是王旭名义上的未婚妻。
偶尔会一起出去看电影,轧马路,就像很普通的小情侣。
我自认做得还不错,吃饭 AA,如果收到礼物立刻回送等同价值甚至更贵的。
和所有同事朋友都保持正常社交,杜绝一切暧昧。
可他竟然还嫖娼?
……好恶心。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黑靴停在我面前:
「刘楠?」
我蒙着泪眼抬起头,撞进沈霖那双深邃的桃花眼。
「真的是你?」他这才注意到我在哭:「……怎么了?」
「被狗咬了,虽然知道会疼,但没想到这么疼。」
沈霖张唇想说什么,我用力擦去泪水:「不过没事,我也咬回去了。」
沈霖:「……」
他走到一旁便利店,半分钟后出来,将一杯热咖啡和一包纸巾递给我。
在我旁边坐下,语气慢条斯理:「咬回去多跌份啊,不怕牙硌得慌?下次打回去,多打几次就不敢咬你了。实在不行,在他脸上写满王八蛋——像你以前对付校霸一样。」
沈霖是冷淡的磁性嗓音,很安抚人心。
我没忍住破涕为笑:「还记得呢?」
「是啊,还记得。」沈霖敛下眸,也捧着他那杯咖啡抿了一口,蒸腾的热气弥散盖住他的眸子,侧脸犹如精雕细琢的雕像,轮廓优雅漂亮,「一战成名。」
我有些恍惚:「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时的我和现在约莫是有些不一样的。
家庭虽然偏心,但学校的驰骋痛快却也给了我另一个天地。
我以为我会有灿烂耀眼的未来,因此有恃无恐,锐利张扬,任何人都欺辱不到我的头上。
「没什么不一样的。」沈霖微微低头看过来:「话说你来这里干什么?还在给逢星上课吗?」
我下意识道:「没,看房子。」
沈霖沉默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试探道:「婚房?」
我摇摇头,将喝完的咖啡杯扔进垃圾桶,
「不结婚啦。买我自己的小天地,把户口迁出去。否则被家里拿捏住,考得再远也脱不了身。」
说着,我将巴掌厚的广告单炫耀给他看:「跑了四五十家,终于挑到一间合适的了。再凑点钱,等到六月份就能付全款啦。」
「冒昧问下……多大的?」
我很自豪:「九平米,当年一家用户厕所改造的。找了好久呢!甚至还算学区房。」
沈霖:「……」
沈霖何其聪明,早就串起了前因后果。
但我没想到他轻笑了声:「想要一个结婚的幌子为什么不找我?我家比王旭有钱。」
他的眸子干净纯澈,眼底仿佛是星辰大海。
对着这样的眼,我无法说出「利用」「用完就要扔」这种卑鄙字眼。
只好手足无措「讷」了声:
「你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