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夜凝眸望着我:
「公主善良,总是救臣于危难。」
我直呼好家伙。
本公主都声名狼藉成那样了,死后连皇陵都进不了,他居然还说我善良?
我一脸同情地望着他:
「相爷,眼神儿不好,千万得治啊。」
姬子夜唇边勾起淡淡的笑:
「别人都看不见公主,唯有臣能看见,可见臣眼神很好。」
我无言以对。
甚至觉得很有道理。
到了皇宫,姬子夜上朝,我坐在殿外的台阶上看风景。
顺便,听着那些官员在大殿里面撕逼——
坪洲发了水患,河堤崩毁,死了上百名平民。
负责去调查水患的人是武安侯:萧珩。
而萧珩回禀的内容是:
「前朝时,朝晖公主李怀月募养私兵,曾挪用过修堤款项。被发现后,她为灭口,杀了当地数名官员,用以欺瞒天听。实际上,那条河堤一直有问题,只是时至今日才被发现而已,所以此次水患,都是朝晖公主死而未偿之罪。」
死而未偿之罪?
呵呵,萧珩这个狗男人。
我都死了七年了,他还在往我头上扣黑锅呢!
最可笑的是,萧珩把锅甩到我身上之后,还在大殿上做出了一脸悔愧的模样:
「朝晖公主到底是臣的亡妻,亡妻之罪,臣无以弥补,愿捐银五千两,为修筑河堤献上微薄之力!」
萧珩说完,又是一堆萧派的官员出来站队。
他们纷纷附和着萧珩的话,唾我死后还在祸害天下。
同时,却又赞扬萧珩这位武安侯的大义之举,堪称重臣表率。
我站在大殿门口,冷冷地望着萧珩那张脸。
他曾是我名义上的夫君,我却与他斗了个不死不休。
最后,他亲手将我割了喉。
那一刻,我笑了。
我明白地狱为什么不收我了。
我在等一个人的结局:
——萧珩不死,我无法瞑目。
我感觉到自己的鬼气空前盛大,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必须得去杀了他!
我和萧珩一起长大。
十二岁以前,我年少无知,爱叫他萧珩哥哥。
他也曾为我折过花,教我骑过马。
十二岁那年,我听说他又进宫了,就特意偷偷跑到萧皇后那里去等他。
还带了他最爱的枣花糕。
只是我没来得及把枣花糕送进去,就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王若瑶那个贱人,以为生下个贱种就能翻天了?现在她和那个贱种一起死了,本宫也算成全了他们一番母子情深。」
萧皇后表情狰狞,语气森冷。
这与她从前对我说话时,那副温柔慈爱的模样全然不同。
她在骂,而萧珩则在一旁冷漠地听。
过了一会儿,萧皇后又道:
「皇上这两年身子大不如前,本宫膝下无子,得早做打算。
「王若瑶母子虽然死了,但她还有个女儿——李怀月。你先将李怀月拿捏住,她若不听话,日后也寻机除掉便是。
「剩下的皇子年岁都小,等选定了为太子,本宫便将其要过来,养到膝下,这样就算以后太子登基,也成不了气候,我们萧家依然权势不减。」
萧皇后口中的贱人王若瑶,是我的生母瑶妃。
而她口中的贱种,是我那早夭的弟弟。
我站在外面,揣着枣花糕。
手却在颤抖。
是恨的。
但我没有发出声响,而是静静地等着听后续。
然后就等到了萧珩冷淡的声音:
「是,朝晖公主没了瑶妃,不过一只蝼蚁,她情窦初开,很好拿捏。」
呵。
一只蝼蚁,情窦初开,很好拿捏。
我听完讥讽地勾了勾嘴角,无声无息地走了。
回去路上,我顺便把枣花糕喂了狗。
我的名声就是从十二岁开始坏的。
或许是因为,从那之后,我就变得不好拿捏了吧。
父皇意识到萧家外戚渐渐势大,想要制衡,却力不从心。
我便也学会了玩弄权柄,协助父皇。
一时间,我竟也一手遮天了。
萧家渐渐对我忌惮起来。
我用尽一切手段,试图削弱这个百年屹立不倒的世族。
可连父皇都办不到的事,我做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我梦回时,常常想。
我母妃不是贱人,只是傻了点罢了。
她端庄淑柔,善良待人,甚至在死前还教导我,要敬爱萧皇后这个杀人凶手。
我弟弟也不是贱种。
他是个奶凶奶凶的小皇子。
听到有人说我的坏话时,他会一板一眼地去教训对方。
他唤我「皇长姐」时,声音却总是糯糯的,充满了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