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裴意欢转身就走。
唐御琛沉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手猛地一挥,茶杯应声而碎。
深夜,月凉如水,照得裴意欢的心一片湿冷。
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人——唐御琛没有回来。
烛火燃尽,天际泄出一丝晨光。
裴意欢缓缓起身,拖着僵坐一夜的麻木身躯出了府。
般若寺,长明殿。
殿内烛光如星火闪耀,此处便是为往生之人点灯之处。
长灯一盏,照前路迷惘。
裴意欢看着父母的灯盏,眼神却是迷惘的。
她向住持走去,掏出一叠银票。
“之后五十年的长明灯,劳烦寺里的师傅们帮忙了。”
半年后她便要离世,再不能每月都来给父母尽孝了。
裴意欢说完,想了想,拿出另一叠银票。
“大师,能否请您半年后,在我父母边再点一盏灯,就以……我的名义。”
住持有些讶异,他仔细看了一会裴意欢,没有接过。
语气悲悯:“缘自天定,世事沉浮未可知。”
裴意欢眼瞳一颤,眼底尽是酸楚。
缘么?
从长明殿离开,她揣着一团难清思绪,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只有她和唐御琛知晓的秘地。
眼前这颗两人二十年前亲手种下的榕树,已经碧盖如云。
秋风肃肃,树叶如浪般滚涌。
裴意欢走近仰头,只消一眼,便找到了树上挨在一块儿的两个刻字:琛,欢。
唐御琛,裴意欢。
裴意欢望着,眼角逐渐殷红。
分明幼年相识,少年相守,可怎么最后一段路,他都不肯陪自己静静走完?
良久,裴意欢抹去脸上的冰凉,落寞离开。
回程的西街却拥堵不堪,竟是封了路。
百姓议论纷纷:“这是哪位贵人这么大阵仗?”
“是对夫妻,郎才女貌登对得紧。”
裴意欢心中莫名一顿,不由抬头瞧去。
侍卫的围簇中那对男女赫然就是唐御琛和安玲珑!
她登时怔在原地,如遭雷击。
这些年,莫说逛街,唐御琛连陪她多待一会儿都是奢念。
她只当唐御琛性子冷,加上军中事务繁忙,她并未在意。
如今,两人的身影烙在她眼中,痛得她几乎站立不住。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落在她的耳里,似乎都在嘲笑她的自以为是。
裴意欢第一次,产生了退意。
住持的话忽地在脑海里响起:缘自天定。
或许,她不过是唐御琛孽缘,如今,唐御琛终于遇见了自己的正缘。
裴意欢苍凉一笑,踉跄着逃离大街。
唐御琛意有所感的回过头,只看到看热闹的百姓。
可他心里总有些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