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认错了人还好意思问他理由?信不信他一句话就能让她灰溜溜地出去?
但她运气好,他懒得说,因为说话太费劲。
5
见他又一言不发,方初榆刚想说话,就注意到他右手上缠着纱布。也就是说,他不是不想吃,而是因为吃不了是吗?
突然,方初榆也没那么不爽了。敢情他是觉得丢脸,所以才不愿意说。
方初榆索性就好人做到底,喂他喝下去!
张嘴。勺子喂到他嘴边,方初榆一脸凶巴巴地命令。
何寒深瞥了她一眼,没反应。
方初榆催促:还愣着干吗,喝啊!你不喝我就走不了,麻溜的,快点!
见她举着勺子,一副他不喝就不罢休的架势,何寒深闭上眼眸,复而睁开,伸手将勺子拿了过来。
原来你的手能动啊!见他自己动手喝了,方初榆啧啧两声,这大少爷的脾气未免也太傲娇了点。
何寒深没搭理她,他会喝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她赶紧走。
方初榆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我爸命令我得在你病房待上两个小时才能走,所以你喝你的鸡汤,我在沙发上睡一会儿,时间到了我自己会走。
说着,方初榆往沙发上一倒。正好沙发上有条毯子,她把毯子拉过来往身上一盖,闭上眼睛,嘴里慵懒道:我不打扰你,你也别跟我说话,咱俩相安无事地把这两个小时熬过去
没听到她的声音了,何寒深抬头一看,就见她缩在沙发角落,裹着毛毯已经睡着了。
这秒睡的速度,可见她是有多累。
何寒深放下勺子,看了搁在枕头边的那束满天星一眼,随后视线再次落到她身上,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的眼睛里,毫无波澜。
方初榆这一觉睡得并不舒坦,毕竟沙发没有软绵绵的床舒服,只是她太困了,能多睡一会儿算一会儿。
估计是老天见不得她有睡觉的机会,没多久,熟悉的来电铃声就响起了。
方初榆皱眉,拿抱枕捂住耳朵,但还是抵挡不住铃声入侵。她烦躁地起身坐起,睡眼蒙眬地四处摸手机。
找了半天,她才发现手机被她放在病床旁的床头柜上了。她走过去拿起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接通后就漫不经心地问:喂?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不确定地也喂了一声。
找我有什么事?方初榆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眼皮沉重得都抬不起来。
你是?对方疑惑地问。
我是方初榆,有什么事?方初榆语气里多了一丝不耐烦,自己打过来的电话,竟然问她是谁?
对方有些稀里糊涂地回答:我找小寒,我是他妈妈。
妈妈?方初榆愣了一下,揉了揉蒙眬睡眼,定睛一看,发现手机来电人显示叫赵雅兰,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
那是我的手机。全程默不作声,看着她接通电话的何寒深这时才冷冷开口。
方初榆转头看他,再看了看手上的手机,虽然是同一个牌子,但她手上的这个是男士款。
方初榆这才反应过来,将手机还给他:给你。
6
何寒深接过手机,就听到电话那边的赵雅兰喜出望外地问:小寒,刚才接电话的姑娘是谁?
您找我有什么事?何寒深没回答她的问题。
赵雅兰显然更关心刚才的事,满心期待地说:她说她叫方初榆,你们在一起多久啦?她刚才可都叫我妈了。
何寒深冷漠脸: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哎,别别!好吧,妈知道你脸皮薄,我不问了。你饭吃了吗?听你弟弟说,你又没吃饭。赵雅兰及时打住,忙关心地问。
何寒深瞥了干净的碗底一眼,闷声道:吃了。
你吃什么了?吃了多少?赵雅兰追问。她知道他没有吃,她都听说了,送过去的饭他根本一口没动。
何寒深不想解释,他皱眉看了方初榆一眼。方初榆正在伸腰拉筋,对上他投来的目光,立马会意。
方初榆走过去将手机一把抢走,立马换上一副笑脸:阿姨,您就放心吧,我亲眼看着他把一碗鸡汤喝下去的。
鸡汤?是你送去给他喝的是吗?赵雅兰一听,笑得合不拢嘴。
是啊是啊,所以您就放心吧。我把手机给他,您还有什么话就继续跟他说。方初榆把手机还给何寒深。
何寒深接过,听了没一会儿就直接挂断了。
方初榆站在一旁,双臂抱怀,撇撇嘴说:我还没见过自己老妈是直接备注姓名的,你跟你妈关系有那么差吗?
何寒深没回答她,闭目养神,直接将她忽视。
方初榆也懒得再跟他说了,转身就要走,只是突然想起什么顿了一下,转头看着他说:我记得你叫孙齐辉吧,你妈妈刚才叫你小寒?这是怎么回事?
何寒深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方初榆还想问清楚,大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跟刚才一样的铃声。
方初榆拿起一看,是她爸打来的。
喂,爸。方初榆手叉着腰,习惯性地一边讲电话一边走来走去。
听着电话那边的话,方初榆的眉头越皱越深:爸,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是听您的来医院了吗?已经跟人家待了快两个小时了。
我骗你干吗呀?方初榆心力交瘁,极力保证道,我真的已经过来探望小孙总了,现在还在人家病房里呢,什么,您没看到我?
方初榆的表情逐渐变得古怪,她转头看何寒深,忽然察觉到什么,眼睛猛然瞪大!
她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冲到何寒深面前,质问他:说!你叫什么?
何寒深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只是伸手指了个方向。方初榆随着他所指方向望过去。
只见墙上挂着一张表,上面写着病人的姓名跟情况,姓名那栏赫然写着何寒深三个大字。
方初榆傻眼,闹了半天,敢情她进错病房了!
方初榆立马给张蒲清打电话,一打通就问:小孙总住在哪间病房?909?你信息里给我发的不是609吗?打错了?张蒲清,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方初榆气呼呼地挂了电话,转头又质问何寒深: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搞错了?那干吗不提醒我?
何寒深睁开眼睛看她,然后说了句:我暗示你了。
方初榆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你暗示什么了?暗示了个鬼吗?
从头到尾,他跟她说的话屈指可数,他不说,鬼知道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7
唉,算了!方初榆认命,花已经送出去了,鸡汤也喝了,顶多就是当事人不一样嘛,结果都是一样的。
于是,方初榆很理直气壮地给自家老爸打电话,表示她该做的都做了,去见小孙总,门都没有!
挂了电话之后,方初榆拎上包就准备撤退。临走前,她转身看了何寒深一眼。
何寒深闭目养神,沉默宛若雕像,莫名透着一股孤寂感。
嘿,哥们儿!方初榆喊了他一声。
何寒深睁开眼睛,方初榆对他挥了挥手,弯起嘴角,笑容灿烂道:祝你早日康复,再见!
说罢,她潇洒地转身离开。
何寒深却愣了一下,她耀眼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不笑的时候严谨冷厉,笑起来之后,好像还挺好看的
何寒深看向天花板,只觉得灯光真刺眼。不知道走之前把灯关掉吗?他只适应黑暗,光芒对他而言太耀眼了。
方初榆出了病房,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整齐划一地大喊一声:嫂子慢走!
哎哟,妈呀!
这嗓门儿,把方初榆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胸口,想解释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算了,估计以后也不会见到了,也用不着解释,方初榆讪讪笑了笑,尴尬地迈步离开了。
何微雨忙完了科室的工作,过来探望何寒深的时候愁眉苦脸的,进门之前,先不抱希望地问其中一个保镖:他还是什么都没吃吗?
报告,已经吃了!嫂子刚走没多久。保镖掷地有声地答。
呼,这就好,他总算愿意吃东何微雨刚松了口气,话说一半才突然反应过来,一脸古怪地问他,你刚才说什么嫂子?
另一个保镖说:刚才嫂子来过了,说是为了让何先生吃东西。
何微雨一脸不可思议。
嫂子?他大哥交女朋友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方初榆本以为经过这一场乌龙,就可以躲过见小孙总这一劫,再说了,她爸这两天也没再打电话轰炸过她了。
结果就在她下班回家后,一开灯,她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原来她爸爸不是不骚扰她,而是搁这儿守着她呢。
穿着一身唐装的方柏崧坐在沙发上,双手拄着拐杖,严肃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混浊却透着凌厉精光的眼眸冷冷地注视着她。
斑白的鬓角、爬上眼角的皱纹,这些岁月的痕迹,都在证明他不再是当年傲视群雄、气宇轩昂的青年才俊了。
方柏崧老年得子,四十多岁才有了方初榆。
没办法,他等了二十年,才找回了心爱的女人。只可惜,二人却没能相守多久。方初榆三岁时,就没有母亲了。
方初榆蛮心疼她爸倾尽一生的时间去守候一个人,却只换来短短几年的厮守,往后的岁月,他都活在无尽的思念与孤独中。
对于方柏崧这种悄无声息的突袭,方初榆也是见怪不怪了。
方初榆站在玄关脱下高跟鞋,将手提包往鞋柜上一搁,随后就趿拉着毛茸茸的拖鞋,带着满身寒气,走到厨房。
方初榆烧了壶水,打开橱柜,找出她爸爸专用的磨砂陶瓷茶杯,拆开一包茶叶,冲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普洱茶端过去给他。
8
折腾完了吗?
方柏崧眼帘低垂着,看似在闭目养神,但那沙哑的嗓音一出,却给人一种如履薄冰时胆战心惊的压迫感。
就给您泡杯茶,没瞎折腾。方初榆在他对面坐下,规规矩矩。
方柏崧没说话,只是抬眸斜了她一眼。
方初榆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她知道他刚才那话是一语双关,实际是在质问她不愿见小孙总那点事。
方初榆也不想敷衍他,索性跟他直说了。
爸,我真的没有结婚的想法,我现在一心只想把公司管理好
谈婚论嫁不妨碍你管理公司。方柏崧打断她的话。
方初榆撇撇嘴:爸,那您好歹也要挑个好点的啊。那个小孙总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相信您会不知道。
论看人的眼光,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方柏崧神色肃穆,严肃的表情透着一股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方初榆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表面上她爸是在跟她商量,但她的意见,从来没有被认可跟采纳过。她爸所谓的商量,就是通知你该做什么而已。
爸,这样吧,我换个方式问您。您到底是为了联姻,还是那个小孙总真的是一个值得我托付终身的对象?方初榆不想再跟他争执什么了,索性直接问他。
但对于软硬不吃的方柏崧来说,这一套不管用。
你是我方伯崧的女儿,难道我会害你吗?
方初榆被噎住,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竟然打感情牌?
最终,在跟方柏崧大战了几回合后,方初榆还是光荣地败北了。
结果就是第二天晚上八点,她要准时去医院探望那位太子爷。老人家说了,谈不谈得成是之后的事,但这个面必须得见!
第二天,方初榆老老实实地去了医院。
只是离病房还老远呢,就听到里面传来嬉笑玩闹的声音。
讨厌啦孙总真坏!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过来,让爷亲一口。
方初榆站在门口,表情冷漠。说实在,她很想扭头就走,但来都来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咚咚
是可爱的护士小姐姐吗?可以进来哦
方初榆顶着一张煞气阴沉的脸,一掌下去,房门轰然而开!
病房里,孙齐辉躺在床上,一只脚打了厚厚的石膏,但依然不妨碍他左拥右抱,只是瞧来人这暴躁粗鲁的开门方式,就知道不是他心心念念可爱温柔的护士小姐姐了。
两个依偎在他怀里的小美女对视一眼,依然与他取乐。
方初榆走进去,穿着高跟鞋的大长腿将椅子钩过来。
坐下之后,方初榆就跷起二郎腿,双臂抱怀,俨然一副债主上门收债的架势。
孙齐辉吹了声口哨,嘴角勾起一抹痞笑,语气轻浮:还以为方董事长那么着急把女儿嫁出去,是因为女儿长得惨不忍睹呢,没想到,长得还挺漂亮的嘛。跟你一比,我怀里这两个女人都不堪入目了。
两个美女听到他这话,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对一个女人来说,没什么比被说外表难看更扎心的话了。
偏偏这还是事实,就算她们现在浓妆艳抹,也比不上人家随便化个淡妆的容貌。
小孙总挺会给自己找乐子啊。方初榆扯了下嘴角,一副阴阳怪气的口吻。
孙齐辉挑了挑眉,摸着下巴邪笑道:方小姐这是吃醋了?
小孙总说笑了。方初榆笑了一声,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我这人气度小,真要是吃醋,小孙总怕是得在这医院躺上大半年了。
孙齐辉呵呵笑了两声:原来方小姐喜欢粗暴的呀,不知道我符不符合方小姐的择偶要求呢?
说着,他还不正经地挑了挑眉。
方初榆翻了个白眼,前几天在那个何寒深的病房里,她还能待上两个小时,在这里,她连多待一秒都嫌弃!
这一次她爸没有定下时间限制,方初榆想什么时候走就可以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再说了,这小孙总都左拥右抱了,她在这里也是煞风景。
就在她准备走的时候,有人敲了门。随后,医生跟护士走了进来。
一看到医生,孙齐辉就跟见到亲人似的,激动道:医生啊,我这石膏什么时候可以拆啊?明天可以出院吗?
何渊希笑了笑,病人这么逗,对他们而言,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放松。
过两天可以出院,至于石膏,可没那么快就能拆。
孙齐辉一张脸垮了下来:这石膏又重又难看,限制我自由,还影响我形象!
何渊希瞥了他怀里的两个小美女一眼,再瞧这病房里堆满的游戏机跟其他玩乐设施,似乎石膏一点也没把他的自由限制住吧?
何渊希又看了方初榆一眼,第一眼就觉得,这女人很强势,是那种独立与理性的现代女性类型。
见医生过来了,方初榆也不打扰,起身就走。
经过何渊希身边的时候,方初榆礼貌点了个头,何渊希也微笑颔首。
出了病房之后,心情严重被影响的方初榆一脸不爽。她眼神不好,实在看不出来这小孙总有什么好的。
方初榆越想越气,进了电梯之后,也忘了按楼层。电梯门嘀的一声打开之后,她就跟着人流走出去,等出了电梯,才发现刚到六楼,但想再进电梯已经迟了。
看着电梯下去,方初榆深深叹了口气,心情不好,果然影响脑子。
不过,既然到了六楼,也不知道那个叫何寒深的出院了没有?反正来都来了,要不去看一眼?
当看到病房门口一个保镖都没有的时候,方初榆的第一想法就是人已经出院了。
但来都来了,她还是走过去,想着看一眼就走,结果刚走近,就听到啪的一声。
是玻璃摔碎的声音。
方初榆愣了一下,发现门虚掩着没有关,她没有贸然推门进去,而是从门上的窗口望进去。
就看到一位披头散发、面容憔悴的妇女红着眼睛,愤怒地咬着牙,浑身颤抖,带着哭腔怒吼: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病床上的何寒深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说话啊!
罗珠芳声泪俱下,见他无动于衷,她心痛地捶胸口。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儿子就不会死了!
为什么出了车祸,他活得好好的,她儿子却浑身冷冰冰地躺在太平间里!
我上辈子是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我?他才二十五岁啊,还这么年轻就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对得起我们吗?罗珠芳痛不欲生,号啕大哭。
方初榆皱了皱眉,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能看得出来,这位女士的儿子显然是因为何寒深死了。
方初榆的视线落在何寒深身上,却见他低着头,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嘴角抿成一条线,绷着脸,心里应该也是不好受的。
2
你倒是说啊!
罗珠芳心疼得无以复加,偏偏见何寒深还无动于衷,情绪激动之下,她上前就要去打他。
阿姨!
方初榆见状一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冲进去,并且一把抓住对方差点儿扇在何寒深脸上的手。
阿姨,别激动,咱冷静一点!
对方这把年纪丧失儿子确实让人同情,但还是不要随意打人。怕对方情绪太激动又做出打人的举动,方初榆赶紧搂着她远离何寒深,让她坐下来。
罗珠芳也是一时情绪失控,坐下之后想起刚才差点儿动手打了何寒深,后悔连同着悲痛,让她只能靠痛哭来发泄缓解情绪。
看到罗珠芳泪如泉涌,方初榆也很无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尴尬之际,她将希望寄托在何寒深身上,走过去,凑近他耳边小声说:我说你好歹也说点什么吧,人家都这么难过了。
何寒深抬起头。
对上他阴郁黯淡宛如一潭死水似的眼睛,方初榆顿了一下,他干吗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你不说就算了。
方初榆也不对何寒深抱任何希望了,正要亲自去安慰罗珠芳,手腕却被抓住。
她低头看着何寒深的手,手指很修长,白皙清瘦,没想到这家伙看着弱不禁风,力气还挺大。
阿芳!
就在这时,一个神色匆匆的中年男人慌张闯进来。
一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再看到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的罗珠芳,赵正国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小何,对不住。你阿姨她没做出什么事吧?赵正国一脸歉疚,忙向何寒深道歉。
何寒深摇了摇头,没说话。
赵正国忧心忡忡,紧拧的眉头都皱成一个川字。
方初榆见赵正国一脸窘迫不安,踌躇紧张地搓着手,而何寒深还是一句话不说。为了打破尴尬,方初榆开口道:叔叔,阿姨没做什么,您别多想。
听到方初榆这话,赵正国这才注意到她。他见何寒深拉着她的手,这小姑娘又长得如此漂亮,当下就以为这是何寒深的女朋友了。
赵正国感激道:谢谢啊,不打扰你们了,我这就把她带走。
他走过去把罗珠芳扶起来。
罗珠芳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哽咽着吸了吸鼻子,走之前对何寒深道:我早让他别跟着你做那些危险的事,他不听我也知道那场车祸你不是故意的,但阿姨心里很难受,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阿芳,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赵正国脸一沉,呵斥她。
罗珠芳委屈,抿着嘴不说话,抹着眼泪扭头跑出去了。
赵正国一脸为难,再次对何寒深道了声歉,这才跑出去追她。
听到罗珠芳的话,方初榆眉头一皱。说实在的,这种话真的蛮伤人的。
方初榆略带同情地看了何寒深一眼,却发现他闭着眼睛,一张脸毫无表情,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方初榆撇撇嘴,发现他还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她提醒:可以放开我了吗?
3
何寒深松开方初榆的手,双眸却依然紧闭,倒是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把玻璃清理干净。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方初榆怀疑自己听错了,还弯腰低下头凑近他,想听清楚一点。
何寒深的感官很敏锐,她一靠近,清澈的木兰香水味就飘散开来,萦绕在他鼻间。香味很清淡,并不让人反感。
何寒深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看到她近在咫尺的侧脸,皱了皱眉:我的话,从不说第二遍。
所以,你刚才是认真的?不是我说,你凭什么命令我做事?
方初榆当然不是因为没听见,而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竟然让她扫地!凭什么啊?
只见他顶着一副你是明知故问吗的表情,说了句:谁让你插手了?
方初榆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吐出来,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受虐狂,上一次被他气还不够,这次竟然又主动找上门?
大哥,我帮了你啊,你就这种态度?方初榆忍着满腔怒火,露出一个职业假笑,咬牙切齿地说。
结果某人又吐出一句:我让你帮了吗?
方初榆:
得!她总算是看出来了。现实版农夫与蛇,这家伙摆明了就是一白眼狼!
方初榆其实想转身就头也不回地走的,只是余光不小心一瞥,注意到他无意间黯淡下来的神色,再看他身上流露出孤独的寂寥感,她就又心软了。
反正已经被蛇咬过一次了,也不怕再被咬一次!
方初榆当下气呼呼地去拿了扫把,把地板上的玻璃碎片扫干净了。
就在她想着把玻璃碎片倒进垃圾桶就走人的时候,病房的门开了。
方初榆下意识地转头。
只见一个男人捧着一束花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无论外表还是气质都很优越的男人,西装革履,外面罩了一件欧式长款风衣,一双笔直的大长腿,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
他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矜贵清高,又温文儒雅,无论是从穿着,还是从气质上来说,都无可挑剔。
不经意一看,他无名指上有戒指。
哟!已婚人士。
果然优秀的男人都早早结婚了。
何昭墨看到方初榆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尽管她拿着扫把,但看着既不是医护人员,也不像保洁阿姨。
从打扮上看,这明显是一个年轻貌美、事业有为的女强人。
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何寒深病房里,帮忙做这种很私人的事情,这两人的关系,似乎呼之欲出啊。
何昭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看了何寒深一眼。后者没说话,甚至连一丝表情也没有。
何昭墨笑了笑,当下也没说什么,上前主动跟方初榆打招呼:你好,我是何昭墨。
哦,你好,我是方初榆。
方初榆也不知道他干吗跟她打招呼,总之下意识地跟他握了手。
倒是听到他也姓何,方初榆不由得好奇心起,他跟这个何寒深是什么关系?看着也不像是兄弟。
何昭墨很巧妙地避开问她跟何寒深的关系,将花放下之后,就问何寒深: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死不了。何寒深淡淡地说了句。
一旁的方初榆见状,不知怎么,心里忽然舒坦了一些。
看来这家伙,并不是针对她才摆这么一副冷脸的,估计他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4
对于何寒深的态度,何昭墨自然是习惯了,早见怪不怪了。
听说爷爷知道你出车祸后很生气,他老人家过来探望你的时候,你还一句话不说,他就更生气了。
闻言,何寒深又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何昭墨也没想何寒深会说点什么,他抬腕看了眼表上的时间,说:我有点事,要去找一下渊希,等会儿再过来跟你说点事。
说罢,何昭墨对方初榆点了个头,就这么走了。
方初榆下巴支在扫把上,懒洋洋地问何寒深:你是因为出车祸才进来的?
何寒深没说话,一副懒得理人的态度。
是事故吗?如果是,干吗不跟你家人说?难道方初榆忽然想到什么,表情古怪道,你也是因为赛车?
方初榆突然想起罗珠芳走之前说的话,说让她儿子别跟着他做那些危险的事,赛车就很危险,而该不会就那么巧,他跟小孙总是同一场赛事出的车祸吧?
这也难怪人家会那么恨他了,自己的儿子跟着他在赛车上死了,换了谁都会恨他一辈子!
想到此,方初榆也不觉得他有什么可怜的了,将扫把一撂,抱着胳膊,轻蔑地看着他,冷言冷语地说了句:你说你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要去玩赛车?现在出了人命,知道后悔了吧?也难怪人家阿姨会恨你一辈子了。
何寒深猛然睁开眼睛,一双如冰潭般冷冽的眸子冷冷地瞪着她,紧敛的眉头透着一丝不悦。
对上他这样的眼神,方初榆心里咯噔一下,忽然背脊发凉,让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出去!何寒深面如寒霜,冷漠的语气仿佛带着锋利的冰刃,能把人割伤。
方初榆眉头一皱,她可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听到他这话还忍得下去,当下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何昭墨再过来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那位方小姐已经离开了,何寒深虽然还是闭着眼睛,但周身弥漫的气场不一样了,很阴沉。明明是在昼亮的灯光下,他却仿佛置身于深渊的黑暗之中。
这是怎么了?何昭墨有些好奇地问了句,心想难道他刚才走后,他们吵架了?
何寒深没理会他的问题,深吸了口气,睁开眼睛问他:赵奇的事,安排得怎么样?
都处理好了。他是因公殉职,会善待他的父母。另外,我也根据你提的要求,在文书中加了几条惯例,不过何昭墨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问一下,你确定,以后他父母每年的赡养费都由你自己出吗?
这种事,你没必要问。何寒深都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何昭墨也不是说何寒深这样做不对,只是每年的赡养费加起来,数目不小,而且给赵奇父母的补偿金已经足够多了,他没必要多承担这笔钱。
我知道你不差钱,但至少该让他们夫妇知道吧?
用不着告诉他们。何寒深道。他很清楚他们如果知道了,一定不会要。
何昭墨也能理解,只是,有句话他还是要说:寒深,我知道你是一个责任心很重的人,你也习惯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事情,但赵奇的死,跟你没任何关系,你也是受害者,所以,别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好吗?
何寒深没说话,闭上眼睛。最终,以他的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
5
老板,你没事吧?
张蒲清原以为自己因为一些事,心情已经够沮丧颓废了,结果到公司后,就看到方初榆趴在办公桌上,双肩耷拉着,整个人看着就有气无力,周身更是弥漫着一股阴郁的负能量气场。
方初榆抬起头来,无精打采,下巴抵在桌上,一双美目瞥了张蒲清一眼,懒洋洋地问他:你觉得我很闲吗?
老板,你闲不闲,看你每天排得满满的日程表就知道了。张蒲清失笑。
话音刚落,就看到方初榆一脸烦躁地抓头发,恼怒道:那你说我怎么有时间去多管闲事,还惹得一身骚?
方初榆越想越气,她自认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但助人为乐的事她也没少干,也因此获得不少感激。
但从来没有像昨天一样,好心帮忙,被?得哑口无言不说,更过分的是,最后竟然还被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