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啊,啊!耳边响起含糊不清地呜咽声,扰得凌山晴耳朵发痒。这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又似乎隔了亿万光年,破碎的哭泣声夹杂了绝望的情绪,凌山晴听了心里被猫抓了一样难受。
她缓缓睁开了眼。
一个三四岁大小的孩子跪坐在地上,一双瘦弱的手臂死死地抱着她的脑袋,衣服上沾染了成片的血迹。
他似乎是为了将她唤醒,不停时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哭声就是从他身上发出的。
男孩低伏着头,身子因为抽泣不时地颤动着,嘴唇已经发白,只是紧咬着唇,不肯放弃。
这是哪儿?这个孩子又是谁?难不成遇上车祸了吗?
别摇了,再摇我就得散架了。凌山晴无奈地勾了勾嘴角,看这样子自己没死成,还穿越了。只是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呜呜小孩的手顿了顿,双手立刻放了开来,凌山晴的脑袋顿时磕到地上,痛得她头晕目眩。
啊,啊孩子嘴里不断重复着同一个音节,着急地想要说什么,声带却像是被筋肉牵连,发出的只有一个声音。
凌山晴心下了然,前世在福利院做过社工,里面患了哑疾的孩子就是如此。她的脑袋顿时磕到地上,痛得她头晕目眩。
哎哟,痛死我了。这是哪儿?
稚嫩的手将她受伤头部轻轻抬了起来,凌山晴抬眼,小孩脸上满是欣喜,眨着眼巴巴地望着她,泪水瞬间止住,破涕为笑。
他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把脸,眼泪将他脸上的泥浆冲了开去,眼神明亮干净。只是脸上和手上青紫色的痕迹格外刺眼。啊,啊。小孩拍着两只小手,
凌山晴心中一痛,暗自叹道,原来是果然是个小哑巴。只是这痛来得莫名,她自问并非多愁善感的人。
呜呜啊啊!男孩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高兴地在凌山晴眼前晃了晃,接着一层一层地掀开油纸,原来是张葱饼。
他宝贝似地撕下了一大块,放在了凌山晴的嘴边,指了指自己的嘴。
呜。
大脑针扎似的疼痛,潮水一样的记忆来势汹汹。等到凌山晴接受了这些记忆,她的手紧紧撰成了一团。
呜。
这具身体的主人跟她同名,原本是员外家的女儿,嫁给了当年的头名秀才查子安。
嫁到查家以后,害得查子安得罪了县太爷,仕途无望,又生了个哑巴儿子,日子不好过,被婆家欺负得连饭也没得吃。
几个时辰前,孩子看到婆婆给大伯二伯的孩子买了饼,上去讨要,反被一顿胖揍。她前身上去劝阻,被推了一把,磕到了头失血而死。
脑海里最后一个画面,就是一向对她凶言冷语的婆婆,踢了她几脚没反应后,慌慌张张地出门去了。
凌山晴皱起了眉头,提替前身打抱不平起来,笑话,按照遗传学来说,生个残疾儿子指不定还是她那个便宜丈夫的错,说不定还是家族基因自带的毛病,怎么能怪到女人身上?敢情女人和小孩就活该被欺负?
呜呜啊,啊。小孩见她对凑到嘴边的饼没反应,以为是嫌少,索性将这个饼都塞到了凌山晴的手里。
凌山晴手触碰到饼的那刹那间鼻子酸了,眼睛也不由地发痒。
这个饼,原来是要留给他娘亲吃的吗?他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淤青,只是为了换取一张饼给她没有吃饱饭的娘亲?可他才不到四岁啊!身有残疾又如何,她凌山晴养得起!
心脏狠狠地跳了两下,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遇到这么懂事的孩子也舍不得弃之不顾,何况这具身体还和她有着血脉之缘!
呜呜。发黄干瘦的小手轻轻将凌山晴眼角边的泪水拭去。
凌山晴顾不得伤势,将半块饼递到了小孩的手上,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轻抚着他的头发,好囝囝,我凌山晴发誓,以后只要我有吃的,一定少不了你。放心吧。
最后一句话,自然不是对着囝囝说的,凌山晴觉得心脏像是跳漏了一拍,身体顿时松软下来,仿佛前身这时才放心地离开。
囝囝是查诗杰的小名,当初查家得知生有了香火以后,连夜催促查子安取好了名字。
可是自从发现囝囝不会说话,就连名字也懒得叫了,只有凌山晴叫他的乳名。
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凌山晴扫视了屋子一圈,屋子拾掇得干干净净,看来前身是个爱干净的。
一阵穿堂风轻扫而过,额头上有些凉,她抬手轻轻一抹,手间一片鲜红。
得先把血止住了!思及此处,凌山晴掀起衣裙打算扯下裙角简单包扎。
这才发现身上穿着的衣服比前世的帆布还要粗糙坚硬,上面还打上了成片的补丁,染了血和尘土的补丁像是龇开牙的嘴,无声地嘲笑着她。
这个婆婆可真够狠的!前身性子软,可她不是,既然她来了,就别想再欺负她们娘俩!
不干净的布,反倒有让她得破伤风的危险,凌山晴绕着屋子找了一圈也无所获,想到床上的枕巾应该还算干净。
待她掀开被子,却发现了枕头边上叠放整齐的包裹。
她想也没想就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块靛青色的绸缎,布质细腻柔和,她估摸着长度将布料撕裂了部分缠绕在额上。
找到一块干净的布料,将脑袋上的伤缠了起来。
大幅度的动作期间扯到腰背上的伤口,凌山晴咬紧了牙关。
这个婆婆可真够狠的!前身性子软,可她不是,既然来了,就别想再欺负她们娘俩!
一大一小半天也没吃东西,加上体力消耗,半张油饼缓和不了腹中的饥饿。
凌山晴带着跟囝囝正走到在柴房中摸索着烧火做饭,灶上的都是些冷菜,别说是肉,连点油星子也没有。
好在,她眼尖看到柴火堆里发了芽的土豆,捡了几个洗干净切了带芽的地方。
刚照着记忆,费了好一大功夫才将柴火点燃。
这时,一阵酒气就顺着风飘了进来,刺鼻的味道让囝囝一下捂住鼻子。
凌山晴听着声音不由得一气,不是他那个便宜丈夫又是谁?自家媳妇儿子都不顾了,还有空去喝酒?
穿着灰白长衫的人应跌跌撞撞地进了房门,他左手摇了摇酒壶,放在耳边听了听,倒着瓶子吮了里面最后几滴酒,大着舌头说道,枉我查子安自命清高,也有低头的那天,终究是愧对夫子的教诲,我
你给我站住!凌山晴火冒三丈,寻着酒气出了柴房。
查子安扶着墙半蹲着呕着黄水,看到凌山晴来了,居然还笑了起来,不断地朝着她晃动着右手上的纸,山晴,二少爷答应我了,以后有我参考的机会。
凌山晴越听越不对劲,当初就是这个县令的二少爷喻兴文在他们俩结亲前调戏她。
查子安撞见后报官,却被人说是她勾引二少爷,要把凌山晴浸猪笼。就这样的人,会答应帮他?
这个查子安对她倒还不错,凌山晴险些被浸猪笼,多亏了查子安给她作证,县太爷虽然许了好处,但查子安不为所动。
只是他一心只知道读圣贤书,家里婆媳闹翻了天也不管。凌山晴险些被浸猪笼,多亏了查子安给凌山晴作证,县太爷虽然许了好处,但查子安不为所动。
当时的提学官许老夫子很是欣赏查子安,县令担心事情闹大才放了他们一马。等到提学官高升,县太爷干脆连个考试也找机会不给他了。
越来越觉得事有蹊跷,记忆中那个二少爷可不是个善人。
凌山晴抓着查子安的手臂,她常年劳作力气比查子安这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大多了。将他手上的东西夺了过来,打开一看,脸上乌云密布。
言而总之,这就是这个书呆子带回来的是一个买卖契约,以凌山晴到喻家为代价,换取查子安的前途。
如果查子安违约,要赔付五百两银子,拿不出来就要送去蹲大牢。
容殷县的大牢就是喻家的大牢,查子安去了里面凶多吉少!
被人当作货物的滋味凌山晴可从没体会过,她生于男女平等的时代,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闻着查子安一身的酒气,凌山晴顿时明白了,这货是被骗了!他把自己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