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盛夏,热气顺着窗户缝往屋里钻,当西晒的卧室愈发黏闷。
赵文春捧着叠好的衣服路过门口,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探头一望屋里盛况,眉头便皱出了道纹。
行李箱东倒西歪敞开在地,瓶瓶罐罐铺满桌面,拖鞋横在床边一只鞋底还朝了天。
“地上凉,穿鞋。”赵文春弯腰拾鞋,工工整整地放在赵西音跟前,提醒说:“快点儿啊,小黎的车喇叭按了好几响了。”
赵西音伏腰在最底下的抽屉里翻来找去,敷衍应道:“快了快了。”
赵文春左看右看,倒是眼尖。从书下面抽出睫毛笔,“是不是找这个?”
赵西音一看,松了口气,“真会藏,还以为长了翅膀。”
赵文春对闺女这落记性的缺点直摇头,走到一旁帮她收拾,“急急慌慌的,就不能休息一天再出去玩儿?”
南方下暴雨,高铁晚了几小时,昨天到北京西站都凌晨了。赵老师开车又慢,再顺畅的路也不超过五十码,到家快三点,一睡就过了头。
赵西音去年过完春节就离家远行,山南海北的转悠,只每两天给赵老师打个电话报平安。谁家闺女能一年半载的在外旅游不回家看看?老赵心里有怨,怨小赵是没良心的疯丫头野孩子。但回回接到女儿电话,怨言回撤,关切由衷,恨不得将衣食住行念叨个遍。
“不是玩。”赵西音对着镜子左右侧头,又把右眼睫轻轻刷了一下这才满意,“参加婚礼喝喜酒呢。”
赵文春抖着一件风衣外套,闻言停下动作,“同学啊?”
赵西音旋上盖儿,拎着包就走,“啊,不是,我不认识,我陪黎冉去的。”
赵文春听迷糊了,“小黎要你陪?”
赵西音点点头,“新郎是她单恋十年的人,就她那性格能砸场子,我敢不陪么?”
赵老师稀里糊涂的表情还挺可爱,赵西音看笑了,走时从冰箱顺走一只雪糕,挥挥手,“走了啊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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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气灼人,青枝绿叶都被热浪压蔫了腰,路两边种了兰考梧桐,树叶挡住大半艳阳,只地上投落光影斑斓。这个小区有些年头,窄路旧楼,但路到尽头回头望望,旧得还是很好看。
白色polo停在路边,赵西音上车。
黎冉等得不耐烦,扶着方向盘正欲开骂,就被塞了一嘴北京老冰棍儿。
赵西音双手合十,先行认错:“罪该万死的小赵明天请黎店长吃大餐。”
黎冉被凉的牙齿都快脱落,龇牙咧嘴吸气,举拳愤愤,“吃最贵的。”
赵西音偏头笑,“心情好了?”
黎冉变脸,丧气道:“好什么好,我爱的人今天结婚。”
装模作样倒是惟妙惟肖,乍一看真像失意伤心人。但赵西音明白,黎冉逞的是口舌之快,十年单恋不过是夸张之词,喜欢之情虽有过萌芽,但真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还不至于。
昨夜睡得实在晚,赵西音没再说话,仰头闭目。
黎冉含着冰棍儿,有搭没搭的问了两个问题——
“舍得回来了?”
“还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