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镇国侯府无疑。
只是门上匾额,却又实实在在写着大秦学馆四个秦篆,看字迹似乎也是嬴政亲题。
李斯快步而回,向嬴政问道:陛下何时设立的大秦学馆?怎会占用镇国侯之府邸?
嬴政比他还懵逼,根本不记得这回事。
秦墨无奈,只得主动开口道:陛下难道忘了,前些日子,臣曾上书设立学馆,为帝国培育人才,陛下批准了,还亲题大秦学馆四字,附在书简里。
嬴政眨了眨丹凤眼,隐约似乎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儿。
朕尚未从国库拨出钱粮,卿何以培育这上万学子?
秦墨如实回答道:六国才灭,臣深知国库空虚,便将府邸改成学馆,又把自己的食邑岁禄先垫上,聘请了大量夫子,倒也勉强够用。
嬴政追问道:卿请了多少位夫子?
每五十学子一位夫子。
嘶
秦墨说的简单,嬴政却听得直咧嘴。
自有仓颉造字以来,在这华夏大地上,每个识字之人,都是宝贝疙瘩,上可辅君下可牧民。
秦墨的食邑岁禄固然丰厚,可如果给上万学子聘用夫子,多半也是捉襟见肘。
卿将府邸改成学馆,自己住在何处?
自是有住处的。
何处?
少倾,众人来到镇国侯府旁的一座茅屋小院。
柴门旁栓着条黄犬,院内还开辟有菜田,倒也清静雅致。
当然,说是寒酸也行。
因为众人进来之后才发现,人一多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简直逼仄的喘不过气!
嬴政嘴角抽搐,李斯目瞪口呆,群臣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尼玛就是大秦彻侯的住所?
不要开玩笑好不好?
咸阳城里的小康之家,住的都比这宽敞!
嬴政冷冷看了李斯一眼,让李斯噤若寒蝉,而后撂下一声冷哼,迈步走进茅舍查看。
而这一看,顿时又是头皮发麻!
他早年在赵国为质子,自认也吃过些苦,可眼前茅舍之简陋,却突破了他对贫寒的认知。
正门堂屋内,仅有一案一席,其上堆满简牍。
左耳房卧室,仅有一榻一柜,旁置斑驳战甲。
右耳房厨灶,仅有一锅一碗,尚有残羹未食。
除此,再无他物!
嬴政心性冷毅,屠城灭国不皱眉头,但此时,却看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伸手端起粗陶大碗,快步出了茅舍,恨铁不成钢的看向秦墨。
爱卿贵为彻侯之尊,当享五鼎食朕赐下的鼎器何在?
秦墨犹豫了下,说道:鼎器实在笨重,不如陶碗端着舒服,卖与武成侯了。
这理由太过强大,文武群臣尽皆默然。
只是一个个的面皮,宛若得了颜面神经失调,疯狂抽搐抖动。
吾辈求之不得的尊荣,你特么居然嫌弃用着笨重?
嬴政呆滞半晌,最后指着陶碗里的剩米饭,问道:爱卿当真只吃这个?
秦墨认真解释道:对,此乃臣昨日特意留下的隔夜饭,辅以特殊烹调方法,食用更加美味。
陛下若不嫌弃,臣这便烹制了,请陛下品尝。
诸位同僚也可尝一尝!
说着,秦墨就要去接嬴政手中的陶碗。
但这时侯,嬴政却是突然面目狰狞,猛的将陶碗摔在地上。
嘭
咔嚓
陶碗碎裂,剩米饭撒了满地。
秦墨看的一咧嘴:额滴蛋炒饭啊!
秦墨心疼自己的蛋炒饭,嬴政却是在破口大骂。
镇国侯,朕之肱骨也,廉苦自守堪为老秦人表率!
说话间,嬴政丹凤眼中更是凶厉大炽,看向早已汗流浃背的李斯。
彼辈诬告陷害,莫非是六国旧族的间客,欺朕剑锋不利乎?
李斯此时委屈的想哭,怪只怪他事先没有调查清楚,便冒然上奏,实在无可辩驳。
秦墨看了眼惨兮兮的李斯,叹道:李廷尉一心为国,陛下倒也不必苛责。
想来李廷尉是深知宾客童仆之害,不如便颁布一道法令,额定二十等爵臣的宾客童仆数量。
嬴政闻言一愣,随即颔首道:甚善!
李斯暗暗咧嘴,眼神幽怨。
朝堂上的三公九卿,哪个家中不是宾客童仆如云。
他这大秦最高法长官,若敢颁布法令限制,妥妥要成群臣公敌啊!
秦墨这报复也太狠了,偏偏他还不能不接。
嬴政没有理会他那幽怨的眼神,转而看向秦墨。
额滴爱卿啊,你乃大秦彻侯,官至丞相,朕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怎能如此苛待自身?
若是天下贤才见了,岂不腹诽朕刻薄寡恩,谁还愿为大秦效力?
你看王翦王贲两位老将军,他们父子家中,良田万顷财货成山,尚且还不知足,你身为后辈更要善于聚财啊,往后日子还长呢!
嬴政苦口婆心,群臣也是点头附合。
秦墨哭笑不得:其实,隔夜饭炒的蛋炒饭,很好吃。
隔夜饭能好吃到哪里去?
嬴政听他又提隔夜饭,顿时便满脸嫌弃:朕知你奉行兼爱思想,但过犹不及。
你是咱大秦帝国的脸面,说甚也不能再住茅屋、吃隔夜饭!
似是想到什么,嬴政突然又看向李斯,脸色微冷。
你诬告秦卿,反是秦卿为你解围,如今见秦卿如此清苦,心中无愧吗?
李斯秒懂,咬牙割肉道:臣愿赠镇国侯百亩大宅一座,半两钱币万枚,还望镇国侯莫推辞。
送上门的好处,狗才不要。
秦墨不跟他客气,笑道:李廷尉盛情,本侯便却之不恭了。
嬴政满意颔首,扭头却又看向其他臣子。
群臣:
群臣无语,国库里没钱,便拿我等开宰,陛下属实不厚道。
但想到堂堂大秦帝国第一臣,住茅屋吃隔夜饭过日子,也真心说不过去。
这已经不是秦墨个人的事情,这是关乎帝国颜面的国事!
于是,左丞相王绾,赠绢帛百丈。
郎中令蒙毅,赠健马十匹。
中车府令赵高,赠朱漆车驾一副。
群臣捐钱捐物不一而足,让秦墨瞬间成为小富翁。
嬴政似乎还不满意,左右看了看,指着躲在群臣后面的王家父子。
两位老将军躲甚?近前说话!
王翦和王贲刚才被夸奖善于聚财,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们家是善于聚财吗?
那是功高盖主之臣的自污!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家确实聚敛了很多财货土地。
现在嬴政又点名他们,父子俩是真尴尬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见礼。
嬴政不管父子俩的小尴尬,只是拉着秦墨道:秦卿就交给两位老将军了,教教他如何敛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