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犹在耳,香囊和镯子却已经在了其她女人手上。
而且,那个女人,是她的亲姐姐!
你们裴元歌呆愣着,一时间连挣扎都忘记了,沉沉地就往水中坠去。无数的水从眼耳口鼻灌进来,压抑得她难以呼吸。忽然间,她像疯了似的胡乱扑腾着,努力地朝着水面探去,努力地想要求得一线生机。
混乱中,手似乎触到了湖的边檐,她拼死攀着,透出了水面,勉力地挂在光滑的湖岸边。
你以为你害死了我,就能做万家的少夫人吗?就算你跟夫君有私,可我是他的元配,今日我过来探你,他也是知道的。如果我在这里出了意外,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干系?姨娘知道了,也不会饶你!裴元歌怒目瞪着裴元容,言辞铿锵。
你也不想想,是谁告诉你我在这个别院的消息,让你来探我的?裴元容丝毫不见惊慌,反而更加得意,俯下身来,瞧着裴元歌,轻声细语,温柔得像是情人的呢喃,是关郎想要你死的,不然我怎么敢动手?,绣鞋向前一步,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裴元歌救命的纤手上,狠狠地踩着,还转动着右脚拧了拧。
你你说什么?裴元歌难以置信看着裴元容,连手上的痛都没有察觉到。
夫君他他要她死?!
当初,她是尚书府唯一的嫡女,万关晓却只是一名小小的进士。她带着一百二十四抬的嫁妆,十里红妆地嫁到了关家。她孝顺公婆,体贴夫君,关照小姑,打理家务,人人都称赞她温良淑德。短短四年,万关晓就从进士做到三品骠骑将军,万家也从江南一户名不见经传的门户,一跃成为江南最大的商户,既富且贵。这中间,她出了多少的力?
可是,她从不曾因此自矜,当初万关晓在京城供职,她在江南打理家务,孝顺公婆,为了体贴他,甚至忍着心痛为他纳了三房妾室,送去京城服侍他。
四年,一日一日,她对他温柔体贴,无微不至,而他竟然要杀她!
你以为关郎真的爱你?他不过是看中了你嫡女的身份而已!难道你还以为当初镇国候府的退婚之事巧合吗?至于我娘看着震惊伤痛的裴元歌,裴元容只觉得无比畅快,似乎多年来积压的不满和嫉恨在这一瞬间都圆满了,笑容尖锐如刀,你那个卑贱短命的生母,是我娘亲手杀死的,你说,我娘会真心疼你吗?割肉疗病,哼,也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会信!
裴元歌瞳孔猛地一缩,苍白的唇咬得几乎滴血。
她的母亲原来是章姨娘害死的!当初,让她在京城颜面尽失的退婚,也是章姨娘和万关晓联手设计的!她的一生,就是被这样两个人彻底毁掉的!突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裴元歌猛地抬头,眸眼如火燃烧:我的孩子
你还不算太笨,关郎怎么会要你的孩子?再说,我又怎么会容许你的孩子压在我的孩子头上?裴元容摸了摸腹中注定要享受万千荣华的骨肉,笑靥如花,本来是想借着临盆一举除掉你们两个,没想到你命大,居然还活了下来,没办法,只好我动手了!
害了她的母亲!毁了她的一生!杀了她的孩子!
裴元歌只觉得胸中的愤怒和疼痛几乎涨爆,忽然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裴元容近在咫尺的脚,死命地往水里拖。就算她要死,也要带着裴元容一起死!
啊裴元容没有想到裴元歌会突然发难,一时心慌,尖声惊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
小姐,怎么了?小姐!
就在这时,裴元歌的奶娘桂嬷嬷,以及丫鬟白薇白芷焦虑的声音从门边传来。裴元歌这才想起,她有带人来的。想必她们是听到了花园的动静,赶了过来。绝地逢生,裴元歌几乎喜极而泣,有了她们,她就不会枉死,如果她能活下来,所有的一切,她绝不会放过这一连串谋害她的人!
然而
桂嬷嬷?白薇?白最后一个芷字,裴元歌几乎喊不出口,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熟悉的身影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死命掰开,因为她握得紧,甚至还被她们掰断了四根手指,然后,再将她奋力地推进湖水中,不住声地安慰着受了惊吓的裴元容
这次,她不再问为什么了。
眼前这一切还不够清楚吗?桂嬷嬷,白薇白芷,她们的小姐,不是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荒谬得近乎不真实的一切,裴元歌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原本很低,慢慢地高亢起来,到最后尖锐得直冲云霄,带着满腔的愤与恨,不甘与诅咒,令闻者战栗。
假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从小照顾她的奶娘和丫鬟,疼爱她的姨娘,直爽亲切的三姐姐,温柔缱绻的夫君,赫赫富贵,扬扬荣华,到头来,原来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骗局!裴元歌啊裴元歌,你到底是有多愚昧?二十年来,你到底是活在一片怎样自以为是的虚假之中啊?
笑声越来越尖锐,以至于她七窍慢慢渗出鲜血来,蔓延在苍白愤恨的脸上,带着燃烧着火焰的眸,宛如幽冥厉鬼,死死地盯着岸上的人,终于因为耗尽了力气,缓缓地沉入了水中,黑色的头发散落开来,鲜红的血迹慢慢地浮上水面,层层的晕染开来,场景凄厉惨烈。
至死,她都睁着眼睛,盯着岸上的方向。
她死死地看着眼前的人,她要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记住她所听到的每一句话,一分一毫都不要忘记,永远记着,绝对,绝对不能放过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