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汐竟是从在和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然策划好了一切吗?
求和离圣旨,与在乎的人告别,最后……赴死。
江染眠心口一阵抽疼,悔恨如潮水般地从心底涌上喉咙。
自己为何就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而墨玄瑾的悔恨不比江染眠的少。
他今日进宫,本就是想与云明慎好好谈一谈的,他不想再让身子虚弱的云小汐再为这些事跟着伤心劳神。
然而谁能料到,所有事情都只差一步。
一步错,步步错。
心里的窟窿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有一把锯齿,血肉模糊地翻出来,直到露出森森白骨。
墨玄瑾眉心拧成了一团,神情却溅出凛冽的寒光。
从见到云小汐躺在血泊之中开始,他的思绪就一直都是混乱的。
直到此刻,他才露出茫然的神色——
为何他的心……会这么疼?
好似心脏被掏空一般,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墨玄瑾神情木然,眼里却溢满了疼痛。
而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江染眠清浅的声音。
“玄瑾,你爱上姝儿了,是吗?”
她虽是在问,可那语气分明笃定。
连续两次听到别人说自己爱上了云小汐,墨玄瑾的脑中的思绪更加混乱。
他深吸了口气试图压下,可还是没忍住抬声:“我对她从来都不是爱!”
闻言,江染眠的神色仍没有半分波澜:“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墨玄瑾的声音像快要融化的冰,有颗粒在摩擦着喉咙,“况且她对我也不是爱,她是为了北昭和云明慎才会嫁给我,这段姻缘……本就是错的!”
不料,话音刚落,江染眠倏然就冲到了他面前。
她红着眼直视着他:“谁说她不爱你?”
“若是她不爱你,她为何要牺牲自己来保全你的地位?若是她不爱你,她为何要因你一句话就放弃了三书六礼、凤冠霞帔?!”
“玄瑾,若是你这三年有一次仔细地看过她的眼睛,也该发现……”
“那里面皆是对你深切却不能言的爱!”
江染眠激动的声音在空寂的院子中回荡。
墨玄瑾瞬间僵了身子,只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地蔓延上来。
他蜷紧手指,压着语调平缓:“她是为了云明慎和这个江山,那日你不是也听到,是她亲口承认的吗?”
闻言,江染眠怔了怔。
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墨玄瑾说的那日,是她回京后第一次来找云小汐的那天。
她双眉微蹙:“那天……你听到了?”
墨玄瑾没有应声,但是默认。
江染眠的眼睛红的像滴血,她一字一句:“那后面的话,你为何没听到?”
“什么?”墨玄瑾拧紧眉目。
“我看的出她在说谎。”江染眠咽下喉间涩意,“她在说是为了云明慎和北昭才会嫁给你时,一眼都不敢直视我,她从小一说慌便是这样。”
墨玄瑾的心毫无防备地狠狠一痛。
而与此同时,他的眼前转瞬即逝过一抹画面。
说谎时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神情,可怎么都想不起来。
墨玄瑾也没有再细想,因他胸腔此刻好像堵了块石头,窒息得四肢都有些发麻。
云小汐……倾心于自己?
可成婚三年,她丝毫没有表露过,他便也当真以为她就是有目的嫁给自己。
然而就算她喜欢他……
墨玄瑾强压下瞳孔深处的阴云骇浪:“但在我与她成婚前,她就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
“自那年花灯节、在玄武街梅园与你匆匆一面后,我便一直记着你,数年后你我重逢,我的感情便更加清晰——我喜欢的人是你。”
如此真挚的话语,饶是任何一个女子听了都会莞尔羞赧。
可江染眠的脸色却是瞬间泛白。
她看向墨玄瑾的眼眸里满是茫然和疑惑:“什么花灯节?你我初次相见不是十岁那年在皇宫吗?”
墨玄瑾眉心深深拧在了一起:“你不记得了?那年我尚且七岁,你应该是六岁,就在玄武街的梅园里,我问你是谁,你说你是江将军的长女,还给我看了你的腰牌”
“你很想要一枝红梅,是我帮你摘的,后来我们便被看守梅园的人追了两条街。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但墨玄瑾越说,江染眠的神色就越迷茫。
她定定地看着他:“十岁之前,我从未在京城里过过花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