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碾过手腕上的疤时微微一僵,我甩开祁淮知的手,将手腕上的五指一一掰开。
「好啊。」祁淮知眼里仍旧漾着笑意,眉梢却是冷的。
江望将那半截烟叼在嘴里,眸光定在我手腕上。
毫不忌讳的直视看得我心慌,我顺势躲到了祁淮知身旁。
不知道是呛的还是心酸,眼泪在眼眶内蓄着,我使劲眨眼,试图将泪水憋回去。
「江望,我未婚妻不能抽烟,还请谅解一下。」祁淮知替我开了口。
江望面无表情地将残烬的烟丢在地上,视线不时地眺望到祁淮知身后。
脚尖将烟蒂碾得用力,「抱歉,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的……」
江望双唇启合数次,但最后那三个字仿佛烫嘴至极,始终无法说出。
「我叫杭嘉,刚才让江先生难堪了,真是抱歉。」我极快地擦干泪水,强撑着若无其事地探出头来,礼貌地朝他一笑。
明明曾经是最亲近的人,却打着最生疏的照面。
江望似乎对我的称呼很不满意,眉心微微蹙起,本想继续问些什么,但由于我的逃避,一切又归于沉寂。
而江望所谓用来表达歉意的「酒局」,实际上却是一场「鸿门宴」。
唯一意外的是,勇于赴宴的人不是我,是祁淮知。
酒局的人不多,除了祁淮知乐队里的三人外,还多了一个江望的经纪人。
他初见我的时候明显一愣,握完手后的手定在半空。
「杭小姐,刚才我一时兴起,给你带来了困扰,对此,我先喝一杯。」话音刚落,江望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漆黑的双眸定在我身上,白皙的皮肤渐渐染上一层浅粉色。
他一喝酒就会这样,只是他从前不习惯喝酒,也不会抽烟。
那时的江望就像一杯白开水,干净,美好。
会因为在图书馆传纸条被我发现而害羞得红了耳根,会因为我参加社团轰趴而替我挡酒喝红脸,会在烂醉的时候哭着跟我表白。
江望从前对我,一直都是理解和尊重。
可如今的他,却步步紧逼,像一只不甘被制服的野兽,弓身咆哮。
但我却不知他怒从何起。
「她胃不好,我替她喝。」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面前的酒已经全部进了祁淮知嘴里。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将我的酒杯放到了自己面前,给我留了一杯果汁。
「来,我敬你。」说着,祁淮知又给自己灌了一杯,然后将江望杯中的酒满上。
两个人之间针锋相对的气场太过强烈,座上的其他人面面相觑,尴尬得大眼瞪小眼。
乐队中的鼓手凌志开口解围:「这样喝多没意思啊,按我说,不如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对啊对啊,江望你说是不是?」江望的经纪人何晓东也劝着。
江望眸光掠过我:「好啊。」说着,他举起酒瓶将剩下的半瓶酒尽数灌进口中,在座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喝得很急,涨红了脸,酒从他嘴角溢出,很快又被他用舌尖舔净。
褐色半透明的酒瓶被他放在桌上,掀起一阵震动。
「我来。」江望敛尽笑意,开始自顾自地转着瓶子。
祁淮知看了看我,朝我做了个「别怕」的口型。
酒瓶在桌上胡乱地旋转着,瓶口指向我的那一刻,「当」的一声,酒瓶被一只手按住。
我抬起头,对上江望。
幽黑的瞳仁像深渊一般,看不见底。
我心头猛地一跳,「江先生醉了,今天不如到此为止吧。」我撇开眼,朝何晓东使了个眼色。
何晓东站起身试图劝说江望:「望哥,你醉了,我送你……」话还没说完,何晓东就被江望甩开。
他俯下身,酒气熏人,「手腕上的疤怎么弄的?」
我抬眼看向他,眼前人影模糊,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上来。
心酸委屈的明明是我,可这副咄咄逼人的语气他却用得理所当然。
如果在四年前,我想我会扑到江望怀里,边哭诉边质问他当年为什么会离开。
关于手腕那道疤的故事我也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一切远不止那道疤,但一切也止步于沉默。
眼前的江望不再是从前的江望,他泡在娱乐圈的名利场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江望,我未婚妻不想说,这杯,我替她的。」祁淮知挡在我面前,仰头一饮。
灯光先是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而后又落在他盈满怒意的脸上。
祁淮知眼尾仍旧是上扬的,他将江望推到一边。
「这次,我来。」
脑中警铃大作,我伸手止住祁淮知:「时间也不早了,江先生也醉了,别玩了。」
祁淮知反手将我的手攥在手里,另一手拨动瓶子。
毫无意外地,瓶口对准了江望。
「江望,听说你五年前有个初恋,最后是因为什么分开的?」
话音才落,江望便闷头喝了一杯:「再来。」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火药味正浓。
祁淮知乐队的三个成员纷纷向我抛来求救的目光,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先走,你们玩。」
说着,我头也不回地回到车上。
我心知今晚这两个男人都犟到底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希望祁淮知能跟上来,结束这场闹剧。
但他没有。
等我再见到祁淮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他被乐队成员们扛着,喝得烂醉。
后一秒,江望和何晓东也跟了上来。
另一个女生急匆匆地下车走向他们。
何晓东见了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智娜你来了,你快劝劝他。」
与此同时,我耳旁响起乐队成员们的小声议论:
「我天,那是宋智娜吗?她竟然亲自来接江望!」
「真的吗?别乱说噢。」
「绝对是,这个声音,我忘不了。」
……
我闻声望去,发现宋智娜也在看我。
我们看着跟自己五六分像的对方,同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