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道没有意识到自己那一刹那的情绪吗?
虞浅恩无法反应,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所以为的那个谢骁舟,似乎正在变得虚幻起来。
这种突兀的预感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好在有别的事情阻断了她乱七八糟的思绪。
“那个,谢先生啊,我还不知道你有位朋友也来了,他是不是还没吃饭?要不让小鱼妈妈再给他做几样菜?”
小鱼爸爸又从屋后的菜园子里过来了,一脸的不好意思。
“朋友?”谢骁舟诧异了一秒,随即便明白了他说的是谁,他看向虞浅恩道,“应该是说跟着你来的那个人,你看着办吧。”
虞浅恩一下从自己的思绪里抽出来,对着小鱼爸爸勉强笑了笑:“不用管他,他已经吃过了。”
“那……他还说要帮我除草种菜,您看这……”
“也不用管他。”虞浅恩认真地说,“我这个朋友,就是喜欢除草种菜,亲近大自然,你就当他是来专程体验农活的,可以随意使唤他。”
坚定地这样告知了小鱼爸爸后,两人终于要开始今天的主要活动了。
不——准确来说,是谢骁舟即将进入今天的主题活动,虞浅恩顶多是个旁观者或者端茶递水的手下。
等到他们要进山的时候,一直待在房里扒书看的小鱼哒哒哒地跑了出来,拉着虞浅恩的手要跟他们一起去。
“小鱼倒是挺喜欢你的。”谢骁舟看着小女孩粘着她的样子,笑得有些揶揄,“看不出来我们虞同学还有这种天分。”
虞浅恩有点尴尬:“我也不知道我有这种天分。”
“以前没和小孩相处过吗?”谢骁舟背着登山包随意聊着天,“你这样受孩子喜欢的,小时候多半都是孩子王。”
“被所有小伙伴当做头号敌人的那种算是孩子王吗?如果算的话那我的确挺有天赋的。”
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谢骁舟问为什么:“是你小时候成绩太好了?所以才成了公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这样。”虞浅恩细想了一下,“如果拿成年人来打比喻,我大概就是每个月都业绩第一的王牌销售员,我们主管老是拿我当例子去骂别的同事,所以他们讨厌我也是应该的。”
“虽然不出所料,但你的比喻有些新奇。”谢骁舟笑,“哪有拿销售员比小孩子的?你不知道现在有句话叫‘别人家的孩子’吗?一句话总结。”
我知道,但我不是“别人家的孩子”。
虞浅恩只笑不语。
小鱼被她牵着蹦蹦跳跳,前方的小路渐渐到了尽头,有越来越多的阳光铺在了脚下。
她和谢骁舟闲聊着走在深林中,陡然发现自己已经可以用如此平静平和的语气说起从前了。
也不知是因为自己成熟了,还是仅仅是因为……这个人在身边。
那些每每提到就总会让她心情郁郁的往事,此时从嘴边溜出来,竟也有了云淡风轻的洒脱感。
说不上来更具体的心情,但至少此刻她感觉良好。
山上空气清新,风很凉爽,鸟鸣啾啾,手里牵着的小孩天真可爱,身旁走着的男人高大俊美,是她的小哥哥和救世主,而她似乎刚刚触碰到一点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一切都很好,让她感到轻松和愉悦。
小路尽头,再无树叶遮挡,豁然开朗的峡谷袒露在她眼前,顺着幽深清澈的潭水往前看,不远处有瀑布飞流直下。
白浪激荡,四溅的巨大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的光泽,那道悬挂的河流如一条咆哮的白龙映在虞浅恩的眼瞳里,让她半晌都没能发出声音。
“我爸爸喜欢在这里抓鱼。”小鱼拉了拉她的衣服,“姐姐你看,水里有好多鱼。”
虞浅恩怔怔往水里看去,隔着涟漪不断却清澈无比的水波,的确有好多窜动的游鱼清晰可见。
可她此时要关注的绝不是这个。
发了会儿呆后她猛地转头看向谢骁舟:“你要在这攀岩?”
迎上她不可置信的眼神,谢骁舟露出了第一个完全舒展的笑容。
像是一瞬间变成了十七八岁的少年似的,这个总是成熟而温润的男人,以极有锋芒且桀骜的姿态对她笑起来:“怎么了?不行吗?”
登山包从他背上滑到手中,他提着包大步走向那面悬挂着瀑布的,只留有小部分裸露的崎岖山壁,那上面甚至还斜斜地长着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