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明白,他们有事寻我。
于是,我向林安提议将婚礼提前。
林安虽然担心破坏了良道吉日会亏待了我,但是看到我被那封信吓得心神不宁时,也只能点头答应了我。
迎亲之日提前到了三日后,可我还是止不住的心悸。
在林安伸手将我从花轿里扶出去时,我飘浮不定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当晚,林安被灌了许多酒,进来时,脸颊红扑扑的。
他轻轻地挑开我的盖头,笑容格外灿烂。
「老头从前总说我配不上你,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才勉强同意了让我娶你。
「他总说,早知如此,他当初就多生一个了,但凡有第二个儿子,他都不会让我这个混球娶了你。
「阿柔,就这么嫁给我,你委屈吗?」
我笑答:「不委屈,我知道,你会待我很好的。」
林安定定地看着我,然后傻笑着将我扑倒。
我偏过头,轻轻地动手推了推他,提醒道:「交杯酒还没喝呢!」
林安回头,看着桌上那两杯倒好的合欢酒,脸上的笑意突然冷了下来。
「阿柔,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把那酒喝了?」
我的笑僵在脸上,故作不解地问他:「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林安也不揭穿,只是温柔地将我耳边掉落的碎发拂了上去,轻声道:
「阿柔,同样的事情,我不会上第二次当。」
我心里一惊,林安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三日前,随我父母的家书送来的,还有一份密旨。
同样的事林安不会上第二次当,可我那所谓的父母,却切实地干了第二次。
他们大抵是知道我不会轻易回去,所以特地让我早已成为皇后的姐姐向皇上请了旨,说她思念我成疾,让我回京去看看她。
话里话外,不断暗示我,抗旨不遵,将会给林安带来多大的麻烦。
一如三年前。
我知道林安手握兵权,我也知道,那是多大的导火索。
三年前,我已经连累过他一次了,如今,我只想看他好好的。
我将他抚上林安的脸颊,平静地告诉他,「这次让我来保护你,你等我回来。」
林安不解地看着我,随后眼神逐渐迷离了起来。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眼里满是不甘地倒了下去。
我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随后起身,浇灭了香炉里的熏香。
我拿起桌上的两杯合欢酒,一饮而尽。
随后,我俯下身,轻轻地在林安的嘴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我笑得十分开心,贪念又小心地抚过他的脸颊。
「如此,我才算真正地嫁给你了。」
做完一切后,我转身离开,启程回京。
来接我的人,都是我父母派来的。
一路疾行,赶回京城。
离开边境之前,我执意停下马车等了一刻钟。
确认并未有兵马前来,我才放下了心。
三年前,我在林安的酒里下了药,决定偷偷离开。
可林安醒后,带着兵马追了一路,硬是在边境处追上了我。
那一次,他私自带兵离营险些被安上谋逆的罪名。
看着身后空空荡荡的草原,我的心里无比安定。
我的林安,他终究是懂了。
马车到了京城后,便未去沈府,反而径直往皇宫去了。
路上,马车停在了一个小院,我的父母就等在里面。
他们看见我,难得地展露了笑意。
只是这副演出来的慈爱模样,看得我有些恶心。
我冷笑着看着他们。
「父亲的手段还是一如三年前,如今姐姐已然幸福圆满了,父亲还是不愿放过我吗?」
父亲笑容一僵,假惺惺地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离京太久了,我和你母亲都很想你。
「为父若是知道你心悦林安,当初定然不会拆散你们的。」
我轻笑着打断了他,「父亲还以为,我还是三年前那个任你摆布的无知孩童吗?」
我父亲面色一僵,脸色有些不好看。
看我挑破,他也不再演戏,径直道:「你姐姐近日在宫里有些困难,我和你母亲都帮不上忙,你进宫去帮帮她。」
「只要你助她渡过了此次难关,为父就许你嫁与林安。」
见他想诓我,我也不揭穿,只掩面娇笑道:「女儿也很想帮姐姐呢,但是如今女儿已经嫁为人妻,怕是不能进宫帮姐姐争宠了。」
「你怎么会知……」
母亲有些震惊,质问的话脱口而出,却被父亲拦住了。
我轻笑了一声,不屑地看着眼前冷血的两人。
「当日陛下亲自登门提亲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帝后和谐的戏码演了不过数月,就纳了那么多女子入宫,自然传得更广了。」
「谁允许你编排你姐姐的!」父亲怒斥道。
「我是不是编排她的,父亲心里不是更清楚吗?」
我父亲脸色铁青,却也无话可说,只能继续冷冷道: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与林安,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又无人见证,谁能证明你已经嫁给他了?」
我平静的回:「百万边军,都是见证!」
父亲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只要沈家不承认,谁能证明和林安成亲的是我沈家的二小姐!」
听他这么说,我丝毫不意外。
我只是在赌,赌他对我有分毫的父女亲情。
这场赌局,从开始,我就知道我会输。
他大抵是早就拿准了这事,所以才会允许我完成了和林安的婚礼。
他如此做,倒也不是为了成全我,只是为了让我乖乖回京,不生出其他事端。
「父亲心思歹毒,女儿甘拜下风!」
父亲恼羞成怒,一如往常,高高地举起了巴掌。
我定定地看着他,毫不退缩。
「父亲敢打吗?姐姐她身子柔弱,若是我的这张脸毁了,父亲哪里再找个女儿去宫里帮她呀?」
这话似乎是戳到了父亲的痛处,他虽然脸色难看,却终究是将手放了下去。
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你既然知道了我们叫你回来是做什么的,就别想搞什么心思,好好地去宫里替你姐姐清除了那些障碍,也好护住林家那个野小子。
「那小子手握重兵,又心高气傲,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我若是想给他安上个谋逆的罪名,不过是朝夕的事。」
「女儿知道父亲有这样的本事,所以女儿回来了。」
不欢而散后,我以侍疾的名义,被送进了宫里。
大约过了两日,姐姐来看我了。
大抵是被祁渊纳妃的事情气到了,她看起来,比在家中之时,憔悴了不少。
看到我,她强撑笑意道:「我听父亲说了,谢谢你心里挂记着我,大老远地跑回来帮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来拉我。
我身子稍微一偏,躲开了她的手。
我看出她神色有些尴尬,却再也不愿同她演戏了。
「姐姐不必如此客气,我生来,就是欠你的!」
她稍微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看着她故作懵懂无知,内心一阵恶寒。
「我若不是欠你的,又为何从小就要为你流血,为何要替你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