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有画面的梨花带雨,傅斯年紧张起身:“你别着急,别挂断电话,我立刻过去。”
他拧紧了眉心,捏着手机就往外走。
苏酒跟着站起,可他却没多停留半步,径直出了别墅大门,留给苏酒一地寂静。
他甚至没说一声再见。
苏酒低下头,拿出围裙里的手机。
打开微信,是乔安娜发来的讯息。
数十张照片里,充满了傅斯年的身影。
三年了,她从没看见傅斯年那样笑过。
从第一眼看见傅斯年开始,她费尽心机去让他开心,可一千多个日夜,都比不上乔安娜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秒。
想起来她被带到傅家的那一天,重遇傅斯年的时候,她真的很心花怒放。
看着无名指上的钻戒,苏酒垂眼自嘲。
本来三天后的结婚纪念日,她就可以告诉他,她找了他整整五年,喜欢了他整整八年。
只可惜,这一切美梦,到底都是梦。
时间到了,要你醒,你也不得不醒了。
……
凌晨四点,思如山山雾氤氲,雅雀无声。
苏酒停在公路旁的那一刻,两道白色的远光灯穿破雾气,黑色的库里南,停在了她面前停下。
车门打开,一脸邪气的男人跳下来,按着胸口对她鞠了个躬。
“欢迎我们的小酒儿,回到属于她的世界。”
苏酒嗔了他一眼:“少来了,沈墨。”
冲着他怀里的档案袋勾了勾手,被她叫做沈墨的男人从善如流地递了上去。
苏酒拆开,档案袋里滑出一部纯白色的手机和一条葫芦挂着玉葫芦的红绳手链,苏酒拿起来开机,粗粗看了一下信息,正想带上手链,就看见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车灯下反光闪烁。
目视着她失神,沈墨笑笑:“怎么,你舍不得离婚?”
苏酒冷睨他一眼,把戒指扯下来,“纪念品,懂不懂?”
三克拉的钻戒,还是当时结婚的时候,傅斯年从珠宝店随手买下的。
沈墨看她这样就知道肯定她又是想起了什么和傅斯年有关的屁回忆,但来之前大家伙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照顾一点刚离婚的苏酒,他只能把开车进傅家把傅斯年撞个对穿的念头打消。
提起行李箱搬进后备箱,沈墨摆放行李箱的时候,手肘却一不小心碰开了锁。
行李箱大开,馥郁的玫瑰香气袭面而来,那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箱,还带着露水,新鲜折下的玫瑰花。
沈墨愣了愣。
回到车上,他转头看向后视镜,想了又想,还是问了一句:“小酒儿,你要是真不舍得离婚,哥也可以替你做掉那个乔……”
“没什么不舍得的。”
苏酒坐在后座,刚才后备箱的动静,她都听见了。
转头看向那山腰上的万顷山庄,苏酒道:“六年都握不住的沙,我也该扬掉了。”
傅斯年爱那个趋炎附势的白莲花,被抛弃一回都还认定那白莲花是他心头白月光,反而把她这个陪伴照顾了他三年,掏心掏肺对他好的人扔掉,那她又何必再自作多情下去。
她苏酒是爱他没错,但爱可以卑微,却绝不能下贱。
“没错没错,甩掉那个傅斯年,要什么男人我们小酒儿没有。”沈墨欣慰地鼓掌,“那我们现在要回家还是去哪儿。你结婚这三年,老二老三成天叨逼叨,我都烦死了。”
“要回。”想起哥哥们,苏酒浅笑,“不过在这之前,我也要先回一趟瑞士。”
安置好乔安娜,傅斯年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
山庄里一片静谧,主卧苏酒没关窗,雪白的窗帘迎风飘动,金灿灿地阳光,正好洒落在床头那束鲜艳的红玫瑰上。
傅斯年走过去,玫瑰下放着签好的离婚协议书,协议书里,还夹着拒绝他离婚补偿的便签。
看着利落又干净的笔风,傅斯年问道:“苏酒呢?”
管家道:“夫人凌晨四点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傅斯年微微一顿,拉开衣帽间的门,在角落的位置,苏酒的衣服一件都没少,就连梳妆台里他或者她继母送给苏酒的珠宝首饰,也一件都没被带走。
甚至,她还拒绝了离婚协议书里,他给她的补偿。
傅斯年侧首,问道:“她走的时候,没拿任何东西?”
管家道:“夫人只带走了花园里的玫瑰。”
——玫瑰?
傅斯年蹙着眉,站在露台上往花园看去,玫瑰田里的玫瑰已经少了一片。
那是他结婚的时候问苏酒想要什么,苏酒提出种下的玫瑰花。
只带走了这个……
傅斯年握着玫瑰,看向手里那张苏酒留下的便签,抿了抿薄唇。
三年前结婚的时候,他给过苏酒一张黑卡,但她基本没动,去年还退还给了他。
她一个穷苦的女孩子,四年前还差点被拐卖到阿联酋卖做奴隶,离婚不拿分手费净身出户——
她哪来的资格,这么潇洒?
傅斯年摸出手机,找到标记为苏酒的电话打出去,听到嘟一声,刚想说话,机械的女音开了腔。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傅斯年微愣,拿下手机,照着管家的口述又拨打了一遍,结果得到的还是同样的回复。
四个小时内她就注销了手机卡号?
站在露台上,傅斯年的脸色凝沉:“知道她离开之后去了哪里吗?”
凌晨四点走的,现在才八点钟。
虽然过了四个小时,但思如山偏僻,又被傅家安保戒严,周边几乎没有外来车辆通行,苏酒要是想要离开,不经过管家接送,实在困难。
管家摇了摇头:“夫人没让我跟,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思如山到高速上有一定距离,像他住在山庄这么多年,也不一定能保证自己不会迷路,苏酒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己出去又不让人跟,能去哪里?
傅斯年冷冷道:“去看监控。”
离婚不知道拿补偿,离开也不让人送,等找到这个女人,他一定要好好说她几句。
管家垂首打电话到监控室,但只是三言两语,他的脸色就变得格外异常。
傅斯年看过去,管家干涩道:“夫人离开的那段时间,山庄到主干道的监控里……没有显示过夫人。”
傅斯年眸光一寒,拿过他的手机,上面正是监控室发来的录像带。
监控显示在他出门之前全部正常,直到凌晨3点30分到4点40分左右的时间,录像就全部定格在了一个画面上。
没有苏酒来,也没有苏酒走的痕迹,包括山下的主干道拍摄到的地方,也一样。
这显然是经过了篡改,不想让他知道苏酒去了何处。
盯着录像,傅斯年想到一个可能性,眼神阴沉下落。
来回拉动录像好一会儿,他忽然在一个跳帧里,看到了角落里的一道黑色车影。
指尖摁住进度条,傅斯年死死盯住那一帧画面。
四点零一分,一辆限量版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出现在了思如山?
“我名下那辆是这个颜色?”
傅斯年把画面截图递过去。管家看了一眼,摇头:“是同色,不过这一辆是欧版……还是第一批出厂的欧版!”
首批出厂车一向有价无市,傅斯年名下车子无数的人,也不见得能拿下首批出厂的车子。
所以,能被这种车接走的苏酒……
真的会像是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一个无用的妻子么?
傅斯年紧抿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