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乔脑海中顿时浮现那白衣女子的脸,痛苦地摇摇头:别说了
谢知舟见她闭着眼,昏黄烛光印着她雪白脸庞,长发因没了簪子的束缚而散开,显出一种异样的娇美,眸中不禁露出几分痴迷神色,手指抚过她的乌发、侧颜,最终停在下颌处,轻轻抬起。
卫乔睁眼望他,对他眸中的神色感到不解:纵然谢大哥对我有情,又碍着谢侯什么事?
谢知舟似乎被她气笑了,静默片刻冷声道:以往顾念着你年纪小,才没有同你明说,现在索性就讲个清楚,从今往后你的心里眼里都只能有本侯一人。
他的语气如此理所当然,似乎卫乔的任何反对都是不该的,就在她的不字将要脱口而出,那人却低了头,在她额上印下浅浅一吻。
卫乔不由得屏了气,待那温软触感消失后幽幽道:谢侯此言,是要将朕视为私有之物吗?
谢知舟一语不发,眸中的掌控欲却是强烈得让卫乔心头发颤,他的言语行径也渐渐逼出了她心中的怒意。
要如何才肯放过朕?像当年那样在广明宫外跪上一夜?
谢知舟的身子轻轻一震,眸中的炙色稍减,换得几分清明。
他知道她从不肯忘却,她一直记恨着他。
卫乔时刻都在提醒自己,眼前的谢知舟是一条恶狼,随时都会吞噬自己,自十四岁即位起他就是自己的敌人,不然何以父皇一驾崩他就以辅政大臣的身份夺走了所有权力还不允许自己上朝?
彼时宫里都传言父皇是他毒死的,连赵太妃也默认了此事,卫乔便怀着一腔孤勇与愤懑将他堵在了紫宸殿大骂一顿,后来谢知舟使人给她送来一卷史书,讲的是前朝权臣霍启废帝一事,犹记得赵太妃看到那卷史册吓得脸都变了色,一个劲地劝说她去向谢知舟服软道歉。
卫乔在母妃的宫里哭了一下午,天将暮的时分遣人去请谢知舟,而自己则在广明宫外的雪地里跪了下去。
后来如何她已是记不清楚了,因为还没等到谢知舟过来她就昏了过去,只记得从那以后谢侯便允她上朝。
谢知舟摩挲着她的乌发,淡淡道:这辈子是不可能放过你了,我是好是坏,你都只能受着。
当年他的确是故意的,除了心中有气,便是想着磨一磨她这个倔强的性子,那天她在风雪里跪了多久,他就在她身后看不见的地方立了多久,直到那瘦瘦小小的身影倒在雪地里,他的心也像是被冰刀狠狠划过,血肉模糊。
匆忙将她抱进内室,搂在怀中一点点暖着,可那被冰雪冻住了的心,至今还未暖化
那时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又骤然失去双亲,正是敏感脆弱的时候,一丝一毫的伤害都可能在她心上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更何况这伤害又是来自于他这个一直被她视为先生和兄长的人。
谢知舟心中本是醋极,可一时的孟浪又将卫乔内心的隐痛激发出来,看着她微微战栗的身躯,心上不由得泛起酸涩之感,将她拥进怀中。
我对你的不好,你总是记得清清楚楚,你的心是怎么长的,嗯?
卫乔在他怀里别开脸,微不可闻地哼了声,心道这个人总是这样,明明做了不对的事偏生倒打一耙作出一副都是别人对不起他的样子。
谢知舟叹了口气,松开她,伸手摸了摸浴池中的水:有些凉了,让人添些热水。
卫乔瞪他一眼:你出去。
谢知舟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面上反倒带了几分笑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现在才觉得害羞,不觉得太晚了吗?
卫乔后退一步,握紧双拳充满戒备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谢知舟却无视她的诘问,转身出了浴室。
卫乔在他身影消失后才反应过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双手无力地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