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大的口气,怎么办小房子,事情好像朝着我们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锦衣公子再次打开折扇,呼呼呼的扇着风。
被好友叫出了小名,雪衣男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拧了下眉,这个动作做得很快,眨眼间他又恢复如往昔,整个人看上去冷冷冰冰。
静待观察,不要轻举妄动!
看这小子到这时候还能沉得住气,常清风古怪的朝着秦飞楼看了一眼;真的就这么沉得住气吗?他怎么有些怀疑呢?
不过这件事办成办不成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反正他又不是天耀帝的儿子,就算是把事情办砸了,皇上又不会怪罪他。
想到这些,常清风就更散漫起来,再次将自己当成一个看客,作壁上观着整件事情的发展。
叶翔被叶楚的话激的全身的血液都在奔腾狂流,注满阴毒的眼睛像是两个被点燃的火球,恨不能将火放出来烧死对面那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激颤着嗓音,指着叶楚道:好!好!好的很!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就去回禀老太爷,告知整个林府,带上所有人看你是怎么找死的。
说完,叶翔就满身煞气的一甩衣袍,转头就朝着叶家东院的方向奔去。看那架势,当真是迫不及待的要去送叶楚死。
而看着叶翔离开,围着厨房院子看戏的众人这才有种大戏落幕的感觉,稀稀拉拉的朝着院外走。
只是,在离开的众人脸上,都带着将要有更大好戏看的激动。
如果说五年一次的晋城武斗大会是城中最负盛名的盛举,那么百年来再次有人提出要闯往生林,绝对是世所罕见,能在有生之年看见往生林的屏障再次打开,这该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吹嘘之事。
听着众人在离开前窃窃私语的讨论声,叶楚始终都是神色淡淡,好像他人口中议论的那个找死之人并非是她一般。
她现在,只关心厨房里那笼刚蒸好的包子。
母亲病重,除了需要医药好好医治,还需要有营养的食物补给;如果不是厨房做的太过火,已经断了她们两天饭,她也不会想到亲自来拿。
眼下,既然所有人都认定她是叶家的贼,贪吃到来厨房里偷东西,那她何不做到底,彻底将这小偷的骂名给背负起来。
叶楚走到靠着墙根因为受伤而不断咳嗽的张胡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厨房里应该有已经炖好的金丝燕窝和鸽乳汤吧,我要你立刻派人送到霜花院。
张胡子虽说已经在叶楚面前吃了教训,可想到面前这嚣张的臭小子已经离死不远,就依然不将他放在眼里,嘲笑道:想吃金丝燕窝?那可是二房如夫人每天必用的东西,你配吗?
叶楚不多废话,举起了拳头轻轻地晃了晃,配不配要不要我用拳头告诉你?
想到自己刚才就是被这臭小子轻而易举的丢出去,至今张胡子还有些心有余悸。
他安慰着自己,反正这该死的家伙马上就要死透了,他就当做是大发善心,赏他一顿断头饭。
张胡子扶着墙根站了起来,指着一名厨房里洒扫的伙计,去将他要的东西送去霜花院。
说完,张胡子还逞口舌之快的冲着叶楚恶狠狠地补了一句:那种金贵的东西可不是卑贱之人就能随便享用的,吃的时候慢点,别噎死了。
叶楚根本就懒得搭理张胡子,对于这种狐假虎威的走狗,跟他们一般见识只会降低自己的身价。
叶楚跟着被点名的伙计一同进了厨房,离开前还顺手打劫了一包一早就看上的包子。
常清风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瘦弱的小子脊背挺直的背着一个棉布口袋离开,半天后才像是找回自己的声音,对身边的同伴道:我没看错吧,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惦记着吃?难不成他真是魔怔了?
魔怔倒不至于,看样子他是真的饿了。秦飞楼总算是将打量的眼神投向已经走开的叶楚背影上:那么一大袋包子,猪肉荠菜馅的。
哈?
常清风差点把手里的扇子掉在地上,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他真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小伙伴,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去分辨那些包子是什么馅的吗?
突然,他觉得那个找死的小子跟秦飞楼这只怪胎才是一国的。
一个马上就要闯往生林的死鬼,危险当前不是想着怎么死里逃生,反而是背着一袋子包子屁颠屁颠的走了;另一个更奇葩,居然完全无视眼下的局势,同样惦记上那袋包子?
常清风长叹一声扶着额头,顿觉好累。
叶楚要闯往生林的事几乎是眨眼间就传遍了整个叶家。
霜花院虽然位处偏僻,甚少有人来这个晦气的地方走动,但还是让养病的元氏听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看着叶楚带着食物回来,元氏几乎是慌张的从养病的床上掉下来,趴在地上一脸的泪痕:楚儿,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叶楚将厨房伙计撵走,快步来到元氏面前,将她扶起,娘,你听我解释,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去了往生林就回不来了,但是娘你想想,留在叶府我们就能继续活下去吗?
元氏被问住,睁着一双大的吓人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叶楚。
叶楚看着病如枯槁的亲生母亲,满心的心疼,娘,我们该面对现实了,爹走了,叶家从来不将我们当人看,留在这里我们早晚是个死,还不如在死前搏上一搏,万一我们成功了就能离开叶家,到时候天大地大,去哪里我们不能活下去?
可是,万一你失败了呢?那可是往生林,从来没有人从里面活着走出来过。
叶楚擦掉从母亲眼眶里滚出来的热泪,将温着金丝燕窝的汤盅端在手中,亲自舀起一汤勺喂到她的嘴边,如果失败了,我们就痛痛快快的去死,去了地下,我们就能跟父亲团聚,一家人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元氏看着叶楚脸上决绝的神色,眼泪差点再次掉了下来。
最后,在张口将嘴边的燕窝吞下去的刹那,回答:好!
这一声好,倒是让叶楚的心底泛起酸意,她知道,自从父亲走了之后,她就是母亲的唯一支柱。
所以,这趟往生林她必须要去,而且必须要从里面活着出来;只有活着,她才能带着母亲离开林家,只有活着,她才能向这些折磨她们、侮辱她父亲的人讨债复仇。
叶家东院书房里,叶翔精神亢奋的站在书桌前,近乎是添油加醋的将发生在厨房小院的事尽数告知那背对着他坐着的人。
这间书房,只有历代林家族长才有资格用,而现任的叶家族长正是叶家老太爷叶杨。
作为在叶家已经呼风唤雨了近五十年的存在,叶杨早已习惯了掌握他人命运,站在高处俯瞰那些比他弱小的蝼蚁之辈。
叶家在四年前,绝对是晋城第一大家族,可没想到一场武斗大会让他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一切,可想这些年来他的心里有多不甘,在内心深处有多痛恨没用的长子和长子的遗孀。
叶杨此人是出了名的心胸狭隘,能让霜花院那两个碍眼的东西继续活在叶家,已经是他给的最大的仁慈;可没想到这对母子竟然如此不识好歹,竟然还想要叛逃出叶家?
四年前叶家就已经在晋城丢了一次人,难道四年后,这一家子还要让他继续成为晋城的笑话?
啪的一声!
厚重的手掌毫不留情的拍在桌子上,震的桌面嗡嗡作响,连桌子上摆放的茶具都被震掉在地,发出刺耳的碎屑声。
叶杨转动着交背宽椅的机关慢慢的转过身,一张隐在交错光线中的脸看上去苍老刚烈,迸射着精光的双眼中带着近乎苛刻的冷漠,看向叶翔。
他当真亲口说要闯往生林?
没错,祖父,我也尽全力劝说了大哥,可是大哥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执意要闯往生林,还说要从林中出来后,带着病重的大伯母离开叶家。
说到这里,叶翔就露出了带着表演痕迹的委屈。
偷偷的观察着叶杨的表情,道:大伯母病重,我们也是找遍了全城的大夫为她医治,还有霜花院的开销,这些年来我们也没亏待过;可大哥似乎在大伯父去世后就一直对叶家存了怨愤,无论我们怎么做他都认为是别有居心,现在居然还不顾身份的去厨房偷盗,简直让人不明白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叶杨发出冷哼:他在想什么我知道,那个混小子以为是我们害死了他的父亲,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将我们视为仇人;本想着为那个没用的逆子留一条血脉,没想到我们却用宽容养出了一条白眼狼,既然他不识好歹想找死,那我们就成全他。
叶翔脸上露出惊喜,祖父的意思是同意打开往生林?
叶杨眯着浑浊的眼睛,道:叶家掌管往生林数百年,外人一直以为这处林子只是古怪,但凡闯进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只有叶家真正的掌权者才知道,其实这个林子是活的,他会吃人。
说到这里,叶杨的眼睛就开始冒出兴奋的光泽。
叶翔被这样的祖父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祖父
不要怕孩子,你早晚有一天会继承叶家,所以这个秘密对你来说早晚都要知道。往生林、往生林,九死一生既是往生。可是,真的有那一生吗?最起码在叶家掌管这数百年里,从未有一个人找到那一线生机;林子里养的那些东西,已经饿了上百年了,这次就用我叶家的血脉来给它们饱餐一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