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离宫一日,李贺就给我备了一份大礼。
「回禀娘娘,昨夜……昨夜陛下翻了容贵人的牌子,今日已册封为容嫔了。」
我修剪花枝的动作一顿,转身将剪刀扔到一边。
「是吗?那看来昨夜伺候得不错。」
这话说得过于直白,身边未经人事的婢女听罢都有些脸热。
「奴婢听闻,是陛下昨日在逛御花园之时......」
「陛下在逛御花园之时,正好撞见了在花园里素手抚琴的美人,琴声撩人,人比花娇,郎情妾意,一见倾心,本宫说得没错吧?」
「娘娘果真神机妙算,分毫不差。」
我在心里冷笑,这些场景早就夜夜入梦,使得我现在都有了未卜先知的本领。
「只是娘娘若早就知道,为何不早做准备呢?」
「兰若,你听过一句话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吗?」
「这有缝的鸡蛋,就跟无用的花枝一样,早该扔掉。」
「皇上驾到。」
我还没阴阳怪气完,李贺就来了,还带来一堆奇珍异宝。
「听说皇后回宫了,朕一下朝就过来了,家中怎样,岳丈的身体可还康健?」
他拉住我的手,一副亲昵的样子,就好似我们之间从未有过第三人的存在。
「回皇上,家中一切都好,父亲的身子骨也还硬朗,再为国效力个十来年不是问题。」
说不定,活得比你还长呢,狗皇帝。
我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默不作声地抽出手。
「听说周小将军也在,你们二人兄妹重逢,一定有很多话可聊吧。」
有些奇怪,我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试探。
「臣妾只是回宫的时候与义兄碰见,简单寒暄了几句就上了车,并未说什么要紧的话。」
李贺却仍不依不饶。
「周小将军比皇后还长三岁,如今都二十有五了,身边连个妾室都无,你这个当妹妹的不替着相看着些吗?」
听到这里,我才有些后知后觉。
这些年来,义兄一直克己复礼,除了年少时和我表姐那段无疾而终的少年情事外,清冷地像个不沾尘世的道士。
还记得我大婚回门的当日,府上正好接到了表姐不日之后也要成婚的消息,本是双喜临门的事,那日义兄却罕见地喝多了酒,连眼尾都红红的。
难道,义兄这么多年都不娶妻,是因为还对表姐余情未了?
不至于吧,表姐孩子都生了两个了,而且本质上还是个妖艳贱货型的绿茶婊。
只是,像义兄这种直男,或许就偏爱这一款。
呵,男人。
我的心思百转千回,却不想让李贺插手此事。
狗东西不一定藏着什么坏水呢。
「回陛下,义兄的家事不是我这个当妹妹的能置喙的,况且,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
听出了我语气中的讽刺,李贺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辩解。
「皇后你看,这些都是西域此次上供的珍宝,朕特地挑了一些给你,这琉璃盏最是精美,平时用它小酌几杯肯定不错。」
我接过杯盏打量了几下,的确晶莹剔透,小巧精致。
「皇后喜欢吧,看来容儿猜得没错,你们女人都喜欢这种精致的东西......」
纵使再曲意逢迎,我的脸色也在听到这句话后变得有些僵硬。
李贺送我的东西,竟是另一个女人帮忙挑的。
就好似他们才是浓情蜜意的一对璧人,大发慈悲地从指缝中给我施舍一点爱意。
我周毓宓,何时卑微到了这一地步?
六年夫妻情谊,在那一瞬荒唐得可笑。
我强忍住怒意,微笑着收下了礼物,目送着李贺离开了寝宫。
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又去了挽翠宫。
容嫔的住所。
「兰若。」
我坐在黑暗里,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椒房殿里有些寂寥。
「奴婢在。」
「我听说你养了一只白色的长毛猫是吧。」
「回娘娘,雪儿从不恼人,还会抓老鼠呢。」
「既然如此,这琉璃盏就给它吧,当个猫饭盆本宫看就很合适。」
我勾起一个微笑。
别人挑剩的东西,谁她娘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