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乱葬岗的时候,他察觉到她还有呼吸,于心不忍,才将她带了回来。眼下可如何是好?
别啊,三婶儿。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也是一个男子,不方便呀,你老人家送佛送到西,帮帮忙。
王婆子脚下生风,哪里还管得了他许多。
许膺没办法,只得提了肉走了进去。瞧见坐在床上的她,他很是吃惊,手里的肉都掉在了地上。
宁枫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肉上。
她一身白衣,面色虽然苍白,额头上还渗出细细的汗珠,依旧不改她倾国之色。许膺吞了吞口水,不好意思地将地上的肉拾了起来。
她目光如刀。
吓得许膺再次吞了吞口水,姑娘,你别误会,我没什么恶意。你的命还是我救的呢。
你去乱葬岗做什么?声音清冷,带着寒意,如同冬日初晨树枝上结成的冰棱。
这
说。不可抗拒的声音。
其实,我主要是去捡漏。乱葬岗,一般来说都是一些无名野尸,但也有贵人家不识相的奴婢,她们身上或许有点什么东西也说不准。他笑容质朴中又饱含坦荡,还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让人信服,我翻到你的时候,发现你是热的,又见你长得漂亮,心想留你一个人在那里死去可惜了,于是就把你带回来了。兴许还能给我做媳妇儿也说不准。
你说什么?她瞧了瞧眼前的男人,他倒是挺高,八尺有余。五官也还算端正,皮肤也不黑,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上不了台面的感觉。她以往认识的人,无不是青年才俊,王公贵族,个个风流倜傥。今日见这等不入流的小厮,竟然也敢肖想于她,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许膺瞥见她打量的目光,一点也不畏缩,反而挺了挺胸膛,还用手撩了撩头发,想要展现出自己风姿不凡的一面。
这孔雀开屏的模样,宁枫忍不住笑了。
她一笑,如积雪初融,流经高山,流过草原,滋养万物,百花盛开。把许膺这小傻子看得目不转睛。
她用袖子掩住口鼻,笑得更加灿烂了。
许膺眼中开满了繁花,她是繁花之中的仙女,清雅出尘,不可高攀。一向很自信的他,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宁枫见他低头,不觉好笑。看来自己红鸾星动,才被崔家郎君拒婚,眼下又有一个傻小子要娶自己,她轻言道:做你媳妇儿嘛,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我可是黄花大闺女,你要三媒六聘才行。我看你这屋子,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事,你别以为你救了我,就能够乘人之危。
许膺摆了摆手,乐呵呵地笑了,姑娘,你想错了,我可没有要乘人之危的意思。你看我手里的肉,是我好不容易求了王婆子,给你弄来补身子的。等你身子养好了,你再好好看看我许膺,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他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此刻,他仿佛不是一个不名一文的小角色,而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一般。
宁枫噗的一声笑了,许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啊,若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我就是那皇帝老爷的妃子。她顺着他的话说。实际上,宁氏家族的嫡女,皇帝要求娶,那也是三媒六聘,还得奉上六宫之主的位置才行。
许膺傻呼呼地笑了,姑娘你生得这般好看,纵使皇帝老爷的妃子,也没有你漂亮。
他低下了头,黝黑的脸上多了一抹不自然的红,让宁枫很是惊奇。
她从床上下来,跺了跺脚,然后栽了下去。
哟呵。她痛呼出声,没力气啊。
许膺快步上前将她扶起,但他没控制好自己的力道,宁枫又是一声惨叫。他又赶紧松开,宁枫跌倒在了地上。
干净的眼眸盯着他,许膺心里毛毛的。他摆了摆手,又将自己的手放了下去,然后搓了搓裤边,只觉得自己的手很是多余。姑娘,对不起啊。
宁枫瞪着他,一副要食他肉饮他血的架势,你离我远点。
许膺瞧着她大为光火的模样,似乎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看的她居然还是黄花大闺女了。
宁枫费力地爬到床上,重新躺着。她扯了扯被子,咳嗽出声。哎呀,你这什么破被子啊,多久没洗了,怎么这么多灰啊,呛死人了。
许膺很不好意思。他一个糙老爷们儿,自然不注重这些细节。平日里也没有几个人会来他这破茅屋,一下子多了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他也觉得委屈她了。
宁枫瞧着他又是自责又是手足无措的样子,突然很没有意思。他救了自己,她没有感激不说,还嫌这嫌那,貌似有些过分了。
她闭着眼,心想等有了力气,一定要去瞧瞧那对狗男女,最后能暴打一顿那男人,出出心头的恶气。
该死的崔璟,欺骗她感情。她一心想要嫁给他,没想到他却和那小浪蹄子暗通款曲。她不就是没有家主令吗,至于翻脸不认人吗?
想他讨好她的时候,一天一封情诗。那诗啊,写得是酸溜溜的,她很是看不上。不过是瞧着他有几分殷勤,才渐渐上了心。没想到是伤了自己的心。
即使说得轻描淡写,但她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心还是有点痛来着。
罢了,先睡一觉,养好精神,再做打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鼻尖萦绕着肉香,几乎是本能,她坐了起来。床前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她瞟了瞟,一盘蒜苗炒肉,两碗米饭。
她嗤笑出声,你就这么招待我啊?
许膺一脸迷糊,这肉是我找婶子借的,平日里难得吃一回。也是看你身子弱,想给你补补。你可千万不要嫌弃,不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吃肉好得快。
我也知道吃肉好得快啊,可是你看看你做的,根本吃不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