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柔顺理成章地进了宫,住进了母上的开南殿。
母上以思女心切为名,将她召到身旁侍候,大办宫宴,恩赏不断。
父族众人看出异端,接二连三递密信进宫,劝谏我要抓紧拉拢顾府,争得三朝相国支持。
我不想扯进那些拉帮结派的烂事,烦躁地撕毁了所有书信,打算去太学堂找顾邺。
没想到,却遇上了成柔。
她见着我,欢快地小跑了过来,巧笑嫣然道:
「妹妹刚从母上那得了些顶好的珠子,不如皇姐看看可喜欢,也挑拣些去一同赏玩。」
这话说得真诚,我却听得刺耳。
本想敷衍一句便离开,可当我看到锦盒里的东西时,心却不由得狠狠一沉。
那是女帝皇冠上的明珠,母上登基时,父亲费尽心力为她搜罗而来的。
小时候我曾看着它着迷,唯一一次使了性子求母上赏赐我一颗。
结果,挨了狠狠的一耳光。
母上尖锐的指套在我脸上划出一道血印,可她只是淡漠地看着我,教训道:
「别惦记你不该惦记的东西。」
如今,这不该惦记的东西,她却随手赠予了成柔……玩赏。
我胸口一窒,猛地生出了几分烦躁。
见成柔还举着锦盒,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准备离开。
擦肩而过时,她却突然步履不稳,身子朝我倒了过来。
习武多年,我下意识地,便以灵敏的身姿闪避了过去。
眼看着成柔就要摔倒在地,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稳稳接住了她。
顾邺逆光站在太学堂亭廊前,月白的衣袂扫过庭廊中落红,成柔在他怀中,面露红晕,神情娇羞。
一阵风恰时拂过堂中桃李,花香分明沁人心脾,我心中却酸涩滋味难明。
顾邺是三朝相国长孙,与我青梅竹马,从小在宫中伴我读书习武。
相识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
可那日,我头一次见他目露关怀,却不是对我,是对着刚进宫的成柔。
他扶着成柔站稳,目光触及我,转瞬又变得清冷。
「听闻长公主来太学堂找微臣,不知有何要事?」
那正经的模样,却堵得我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一定要有要事才能来找他吗?
「我只是想……」
想见你而已。
这句到嘴边的话,在看到他身后芳心萌动的成柔时,生生地吞咽了回去。
「我只是想托你,代我向顾老问好。」我淡淡地回答。
顾邺皱了皱眉,面容又冷了几分,他看了眼成柔,转头嘲弄地看着我说:
「斗胆劝一句长公主,不若也学学柔公主,少钻研些复杂的事,有些少女该有的样子才好。」
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戳在我心。
在他眼里,我只是个工于权谋心计的女人,而成柔,则是天真烂漫的少女。
哪个男人不喜欢那样的少女呢?
我心中落寞,偏改不了面上的骄傲逞强,迎着顾邺的目光,亦不甘示弱地答道:
「顾大人既知是斗胆,还是收回这般僭越的话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