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个小丫鬟还挺护主的。
袁墨熙对小丫头心生好感,五姨娘秦舒却笑了,姐姐,您就这么管教丫鬟的么?一点礼数也不懂。
你不安好心!翠花虽然看不透秦舒这身行头的挑衅,却将一切欺负袁墨熙的人当做仇敌。
好了,翠花。袁墨熙打断了翠花的针锋相对,微微一笑,病态中依旧眉目如画,你去沏茶,妹妹得空来小坐,是我的福气。
秦舒怔了怔,还真如传言,这位将军夫人秀外慧中,顶着至荣国第一美人的名头,行着宽容大度之风。
这般得体,反而教秦舒心中不适。
姐姐说的哪里话,能被将军所喜,与姐姐同住屋檐下是妹妹荣幸之至,昨夜里将军精力过盛,请早来晚了。她故意提及两人共同的夫君齐书丞,不留痕迹地观察着袁墨熙的脸色。
期盼着能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羞恼,毕竟,表面大度实则嫉妒成魔,闹出自寻短见的笑话。
然而,袁墨熙面色如常,翠花沏茶来,便捧着茶壶,纤纤指尖倒着茶水。
恭喜妹妹,日后还请多多关照。袁墨熙莞尔,指尖的药粉暗自融入了茶水中。
秦舒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里,炫耀没能得志,难不成这将军夫人是个傻子,话里有话都听不出来?
她端着茶盏凑到了红唇边,轻呷了口茶水的清香,忽而想起询问她的伤,或许更有杀伤力。
啊
可是她放刚张开嘴,却如鲠在喉,只能冒出单个的音节。
啊
她捂着喉咙,一张脂粉粉饰的妖冶脸庞迅速褪色,啊啊
怎么会,突然失声了!
接连嚎了好几次无果,一阵寒意传至四肢百骸,她喜服的广袖扫过,茶盏摔在地上碎裂,鲜嫩的茶叶,青绿的茶水洒了一地。
啊啊她指着杯子,又指了指袁墨熙,无声地指控着是袁墨熙算计她,在她的茶水里下毒。
袁墨熙气定神闲,事不关己之态,只顾着喝茶品糕点。
夫人,五姨娘这是翠花大惊失色,这才一眨眼的功夫,方才如同骄傲孔雀的人,狼狈地捏着嗓子,成了公鸭嗓。
啊
不管怎么用力,把五脏六腑呕出来也说不出话,秦舒笃定茶里有毒,指着袁墨熙给了一记威胁的眼色,落荒而逃。
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夹着尾巴跑。
翠花目送着秦舒离去的背影,面色煞白,夫人,奴婢没有下毒的。
傻!
别管她了,把残局收拾一下。袁墨熙淡然自处,悠悠然地靠着红木椅子,数着倒计时。
秦舒跑得那么急能做什么?不是去看病就是去告状,她只需要等着那喜新厌旧的海王相公来兴师问罪便可。
日赛三竿,盛夏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吵闹着。
缝合伤口耗费过多的体力,袁墨熙昏昏欲睡,房外响起仓促的脚步声时,她懒得动弹,连眼皮子也没抬。
齐书丞踏进门槛,便见懒洋洋的袁墨熙。
窗户大开,天光洒下,骄阳映着她的脸庞,皮肤似乎白得发光。
在那窗边小憩的,如同一件精雕玉琢的珍品,纤长的羽睫轻轻颤动,小巧的鼻尖呼吸清浅。
啊!啊!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秦舒拍着椅子扶手,眼泪在眼圈里打着旋儿。
袁墨熙被她吵醒,皱着娥眉,看向来人。
男子双十之年,身长九尺,黑紫色的袍子,剑眉星目,实乃玉树临风的美男一枚。只是他目光沉冷,萧杀之气,给人一种冷峻的味道。
这是原主的相公,三军之首,齐书丞,字听雪,镇西大将军。
四目相对,袁墨熙波澜不惊,齐书丞薄唇启合,冷声质问,是你给舒儿下毒,致她失语?
下毒?袁墨熙杏眸酿着迷茫,将军在说什么,妾身不知。
胡说!就是喝了你给我的茶,所以......秦舒情绪激动,怒声斥责,话到一半自己都愣了。
空气格外地死寂,袁墨熙靠着椅背,清纯无害地笑了,妹妹,你这不是好端端的么?
秦舒错愕,摸了摸自己的嗓子,卷着舌头发音,我还能说话?真的......可以......
当下,齐书丞的脸色阴沉,他方下了早朝就被秦舒拖至此处,沿路又写又话地吐苦水。
袁墨熙是死是活他概不过问,然伤人之事,绝不容许存于将军府中。
可是眼下,秦舒声色温软,哪里是中毒的样子?
秦舒察觉到齐书丞阴冷的气息,忙不迭拽着他的袍子,相公,你相信我,是真的,刚才我明明还不能发声的,相公......
齐书丞冷着脸,从她手中抽出了袖子。
袁墨熙嘴角一撇,明眸泫然欲泣,妹妹,你这才刚进府门,是我哪里对不住你,你要陷害与我?
我......我没有。秦舒怕了,世人皆知大房夫人不得宠,但毕竟是大房,是齐书丞正儿八经的结发之妻。
她慌张地哆嗦着红唇,急得快哭了,相公,绝对不是这样的,舒儿只是想来探望姐姐的......
解释还没说完,齐书丞从袁墨熙娇弱的脸上收回了目光,嫁进将军府二载有余,她这张脸还是当初那般明媚动人。
只是一只被人操纵的花瓶罢了!
舒儿,你没有错,既是一场误会,无需深究。他说完,转身就走,似乎不愿在这雨溪阁多呆片刻。
袁墨熙满不在乎,靠枕重新摆放,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阖上了眼。
你,肯定是你做的,别得意,咱们走着瞧!秦舒狠狠地剜了袁墨熙一眼,气急败坏地追随着齐书丞背影去了。
出了雨溪阁的院门,秦舒快步跟上身形高大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攥着男子衣袖娇嗔,相公,你真是信舒儿的对么?
男子缄默,步伐不疾不徐,似乎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秦舒偷偷瞟了眼齐书丞冷漠侧脸,当下,自觉地松开手,任由齐书丞穿过了拱门,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