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高二学生明天才分班,人早就走光了,那栋楼的灯顺势熄灭,天黑得快,远远看去简直是漆黑一片。
她有点夜盲症,下楼的时候太匆忙,忘了带手电筒,幸好晚会布置多出来了蜡烛和火柴给她带着。
她借着月光滑亮火柴,点好蜡烛。
蜡烛是为了烘托气氛买来的香薰烛,很漂亮,淡蓝色膏体,旁边还贴着很多她刚折的折纸。
这点光勉强能视物,颤颤巍巍的火苗随风向摇曳不定,阮音书大气也不敢喘,一手抱着盒子,一手端着蜡烛,低着身子,慢慢地往上走。
五班在三楼,得爬两层才能到。
到了二楼,她正往三楼迈了两步,忽然听到有散漫凉薄的人声,在这方空间内乍响。
“把老子的火机往伏特加里扔,你他妈欠揍?”
声音很淡,漫不经心似的,却又在句子里添了几个重音,末了音节往上勾了勾,满满的侵略性和攻占感。
她一时间愣住,愈发不敢喘气。
提着呼吸又往上走了几步,她看见拐角的楼梯上坐了个人,他整个人被黑夜模糊成一团,只能看到手机发出的光,以及被照亮的鼻尖延伸至脖颈的弧度。
手机那边说了什么她没听到,只听到坐在楼梯上的人一字一顿道:“那老子现在要抽烟,你说怎么办?”
即使隔着一个拐角,她都能感觉到那人周身涌动的乖张和戾气,裹着十足的不耐烦和躁意。
看这人明目张胆特立独行的架势,她心里隐约猜出了个名字。
毕竟学校一直管的很严,除了女生们最爱讨论的那个人,还有谁敢把抽烟打架这种违反校规的事,跟闹着玩儿似的做。
她从小乖顺,迟到都很少,这样的境况平时只是和朋友远远看过几回,自己单独遇上……还是头一次。
她有些紧张,喉咙口发干,一颗揣在胸膛里的心不得安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
须臾间,上头传来划动打火机的声音,但竟是一丝火苗都没有窜出。
火机坏掉了。
程迟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半个身子支在墙壁边沿,另一只手在腿上敲着,像某种等待的倒计时,气氛更加焦灼起来。
电话那边的人都不敢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恬不知耻地笑:“我那不是昨晚喝糊涂了么,加上打了一架,你也知道我当时正热血着……”
“行了。”
火机盖蓦然扣拢,噌一下如送刀脱鞘,阮音书被吓了一跳,茫然抬头看去。
程迟皱着眉,兴致缺缺地终止话题:“净他妈说些屁话。”
他把坏掉的火机扔到一边,一低头,就看到了站在下头的阮音书。
女生瘦瘦小小的,被包在宽大的校服里更显瘦弱,五官在昏黄的光下晕染得愈发精致漂亮,一双鹿眼干净清亮,黑得摄人心魄。
偏偏她好像还有些受惊,像看到猎人骤然闯入森林的鹿,那双眼茫然地瞧着他眨啊眨,长睫落下的光影铺在眼尾,扇动着……
一下,又一下。
等等。
程迟眉头皱了一下。
她有火?
他注视她,竟是连眸光也没有挪动半分了。
阮音书心里开始发怵,现在不止是紧张了,还很有点儿害怕。
被他这如同捕食一般的目光盯着,她不大可能再往回跑,而且人家也没做什么,她跑掉好像也不太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