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
在每个华灯初上的夜晚,舞池里人头攒动,不知疲倦地沉醉在音浪里,任由酒精麻痹着神经。
“呕……”
卫生间里,身穿紧身亮片裙的女人,扶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这一晚,她不知道灌了多少酒。
她是安娜,海底头牌,这是她的工作。
直到吐得胃部痉挛,她才晃晃荡荡地站起来。
扶着墙,步履蹒跚走在过道,恍恍惚惚间,似乎撞到了人。
“不长眼啊?”
劈头盖脸的呵斥声中,她卷曲的栗色长发遮住半张脸,头也没抬,漂亮的手摆了摆,“不好意思。”
错开了步子她继续往前走,刚才吼他的眼镜男热切地抚平了一名男士的西装。
“江总,这次投资多亏了贵公司,只要江总有任何吩咐,我一定鞍前马后,随叫随到!”
江城绪罔若未闻般,深沉的眸子一瞬不瞬锁定着擦肩而过的女人。
那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并没有走多远,前方突然出现了好几个人,把她堵在过道口。那些人一拥而上,有的薅住她头发,有的上手又掐又打。
“不要脸的臭三八!勾引我老公!”
“有人生没人养!”
“还敢花我老公的钱,贱蹄子!把她给我扒了!让人好好看看,这女人到底有多下贱!”
很快,那些人就将她淹没。
胳膊上阵阵生疼,头皮似乎快要揭下来一层,刺耳的怒骂,吵得她脑仁剧痛。
“刺啦——”
本就单薄的布料撕开了一角,肩带滑落下来。
“滚!哪来的泼妇!”
安娜发了疯似地推开围堵自己的人,脱下了高跟鞋捏在手里,布满血丝的眼死死盯着骂得最凶的黄脸婆。
“你老公夜夜笙歌不回家,那是你老公的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勾引他,他能不回家吗?”
妇人说着就开始抹眼泪,哭声抑扬顿挫,嚎啕地像个孩子,“还愣着干什么!这种贱人就该下地狱,不得好死!”
“别动。”安娜靠着墙,耷拉着眼皮子浑浑噩噩的样子,嘴角噙着不屑。
“抱歉,你老公是哪一位我都不知道,要是真下地狱,我早就死八百回了。”
她吐了口浊气,喉间蔓延开净是苦涩酒味。
“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就是个卖酒的,合法经营。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等安保来,你们统统都得进派出所。”
“你吓唬谁呢你!就一个陪酒的东西,谁给你的底气!”妇人嗤之以鼻,目光环视瞧见一个空酒瓶,捡起握在手里。
走廊尽头的喧闹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而江城绪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剑眉紧拧,往前走去。
眼镜男见状,幡然醒悟,快步跟上,竭力发挥走狗的作用吼了一声,“当这里是你们家后花园?惹恼了江总,你们担待得起吗!”
妇人抓着啤酒瓶气得发抖,“什么江总,我抓小三,关你什么事!”
眼镜男推了推镜框,郑重介绍身边的男人,“明日国际的江总,不认识么?”
明日国际?
不止是妇人懵了,连那醉醺醺的女人也是一个激灵,酒醒七分。
明日国际,作为国内最大的传媒企业,江城绪的名号在迎新市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咣啷——”
啤酒瓶触地摔得粉碎,妇人几近落荒而逃。
她老公不过是个小小副总,哪敢得罪鼎鼎大名的江城绪?除非不想活了!
安娜脑袋压得更低了,五指收拢,尖锐的指甲陷在皮肉里。
居然是江城绪!
她居然在这种地方遇到他!
她想逃,脚步却如生了根一般挪移不动。
眼底,男人一双酒红色的麂皮鞋,鞋尖正对着她,脚步立定。
“三年了,姚希,你堕落成这个样子?”
头顶男人特有的醇厚嗓音倾泻而下,深邃的眸子浮过复杂的光。
姚希,那个曾闪闪发光的名字啊!
女人狠狠咬牙,仿佛将过去的心酸咬碎咽回肚子里。
两秒后,骤然抬头,嫣然红唇勾起了如玄月的弧度。
“江先生,包场价六千,有需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