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将军等得着急,我特意选了三日后的吉时。
我一早就命下人们将宅子装点了一番:处处红罗绸缎,到处喜气洋洋。
为图热闹,我还请了城里最有名的吹鼓手,一路吹吹打打将柔儿姑娘迎进门。
怕她在人前失了体面,我还专门从沈家的库房里拿出一些玩意儿来给柔儿姑娘添妆,好叫她面子、里子都有了。
不仅如此,我还请了风味楼最有名的大厨来掌勺。
这纳妾的排场,倒是比上寻常富庶人家娶妻还要金贵一些。
席间,众人起哄,非要柔儿姑娘掀开绯色盖头。
柔儿姑娘起初不肯,推三阻四,偷偷拽了拽沈煜的衣角,指望他出面维护。
毕竟这寻常妾室不似主母要出来主持家事,妾室更像是男子私产,总是金屋藏娇,不给人看得好。
若是拿来示人,倒有几分玩意儿的嫌疑。
可沈煜好像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直接叫她将绯色盖头掀了。
他甚至都不自己动手给她掀。
我看了都直摇头。
怪不得人家都说行军打仗的多是莽汉,蠢笨又憨直。
不过这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仍就高高兴兴地吃着东坡肉,巴巴地看着热闹。
谁知柔儿姑娘竟真的听话,自己掀了盖头,露出一张娇俏可人的小脸来。
那一双眼睛像是春水柔波,脉脉含情,两颊间似染了云霞漫天,端的是我见犹怜。
我心里喜欢得紧,连碗里的东坡肉都忘了吃。
反观沈煜,他倒是平静得多。
眼里无悲无喜,甚至还是那一副冰山脸,看不出什么情绪。
「沈兄可真是有福之人啊!这娇妻美妾,左拥右抱不说,家宅还如此和睦,实在是让人羡慕啊,羡慕……」
「对啊,听闻这次纳妾,全都是嫂嫂亲自操办的,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我家里那恶婆娘,若是能有嫂嫂一半,那我就此生无憾了。」
人们端着酒杯向沈煜敬酒,言语间都是艳羡之意。
我听见人家夸我,少不得抬头去看看,这一看,正对上沈煜清冷的目光。
月色霜寒皎洁,他的眸光却比月色还要凉薄几分。
宴席接近尾声,男女宾客大多有了七八分醉意,只有他的眸子,还是那么清明。
我们就这样隔着人群遥遥对视,不知为何,我竟在他眼中看出几分悲凉。
并不浓郁,却像是冷冷的底色,稀释不开,也挥散不去。
蓦地,我的心微微颤了颤。
这眸光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