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决今年什么岁数了?」
「十九。」
「为何进宫做了太监?」
「去年年关闹了饥荒,家里人都死了。」
「哦,那你可想要什么,留在本宫身边,本宫尽可能给你。」
他摇了摇头:「没有。」
我想伸个懒腰,但是我是荣妃,即便没了从前的风光,我也不能放纵了自己。
「怎会没有呢?」
他再次拱手,语气诚恳道:「奴才……只想活着。」
我笑了声:「好,那便好好活着吧。」
春日的风拂来,温和又平静,蕴含着桃花清雅的香气,令人还在遐想此刻的安逸。
桃花的花瓣被风吹得打着旋儿落下,我伸出手试图接住它。
奈何看似离得近,却在我怎么也够不到的地方。
一如往昔……
楚决走过去,捡起了那瓣花收在掌心,走到我面前摊开。
「娘娘可是想接住这个?」
我看着他手中的花,又顺着手臂看向他,方才还八分相似的脸,如今他笑起来竟是半分都不像了。
楚决笑起来时,眉眼是弯的,不只是唇角有弧度的笑,连他的眼睛里都盛满了笑意。
这样真心实意地笑,我从未在迟晏那里见过。
我一口气吹走了他手心的花,语气淡漠:「日后别笑了,难看。」
他的笑容一点点落了下去,默默收回手,似是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弯腰低头。
「是,娘娘。」
迟晏登基的第四年,父亲去世了,我没回去,也不曾过问。
我承认我是个心狠的人,一旦对一个人下定决心的失望,便不会再付出半点心思了。
这些年来父亲从没有进宫看过我,也没人会把我和风光的林国公联系在一起,提起林家女儿,只有那位备受恩泽的贤妃,林家的鼎盛我未曾受过半点,林家的衰落我倒体验的实实在在。
楚决在桃花树下埋了桃花酒,说来年可以喝,不必在喝那入口涩苦的茶水。
我想着倒也不错,又多埋了几坛子。
希望来年可以多喝一些吧。
父亲死后,迟晏清理朝堂,攘内安外,平定夷州,又拉下了许多顽固不化的老臣。
他的皇位越坐越稳。
他准备册封皇后了。
他过来与我坐在一起,忽然问我:「朕封你为贵妃,可好?」
「不好。」
他好不容易对我展露出的温柔瞬间消失,蹙起眉头,用试探的语气质问我:「那你想做什么?」
「臣妾要做皇后。」
他拂袖站了起来,双眼轻黯:「皇后?」
我走到他面前,理直气壮地望着他:「陛下曾经许诺过我,若你是皇上我便是皇后,陛下可是忘了?」
「朕是许诺过你,可如今……」
「如今皇上平定内外,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皇后的册封还是往后推推吧,臣妾不急。」
我逃避迟晏不爱我的事实,也麻痹自己连曾经的诺言都守不住的悲哀。
心里头怨着他为何如此待我,一边又理解着他为何如此待我。
我时常换位思考来疏解自己,爱这种事原本就不能强求,迟晏会爱上林悦是我无法避免的结果。
迟晏偏过头,沉默了许久,才轻叹了几声,像是无奈之下的决定:「好。」
他没有再提册封的事,可朝堂之上却不停地有人递折子,后宫不停地进新人,一批一批的来。
可惜啊,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始终没一个人能抵过林悦。
「楚决,你说,我和林悦谁长得好看。」
楚决淡定回答:「娘娘好看。」
我开心地笑了笑,可很快又落寞下来,楚决给我盖上毯子,劝我少些忧思。
我的忧与思始终和迟晏息息相关。
迟晏来看我我便开心,他不来看我我便难过,他来了,想着另一个女人,我便生气,和他又吵又闹,他也就愈加烦我。
我承认我在挑战他的底线,只有他对我的容忍我才能证明他或许也是喜欢着我的。
他心里还是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