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寝宫之内，大内侍端着手里的托盘，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那托盘上放着一个不足巴掌大的虎符，还有一封长达两页的辞官信。

此时那辞官信正在皇上的手里，他看过辞官信之后，眉头就皱得紧紧的，神情间也沉闷了好几分。

熟知皇帝的大内侍知道，这是皇上在愤怒，可愤怒过后，却又是怅然。

半晌之后，才听见皇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拿起托盘上的虎符，又将顾离的那封辞官信放在了托盘上。

“宣战王爷进宫。”

天边飘落一点零星的雪花，又是一年寒冬来临。

朝宗伸出手，看着那飘落的雪花融化在他的掌心，忽然想起曾经有一年冬日，顾攸宁曾对他说过。

“今年的雪下得大，明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如今的雪下得跟那年一样大，只是他的身边却再也没有一个人来与他赏雪议论。

随着内侍匆匆进宫，看到皇上递给他的那虎符，朝宗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的神情有些怔愣，好半晌才抬起头。

“皇上，你说……她走了？”

皇上叹了口气，朝他点点头。

“郡主将虎符留了下来，她在信中推荐你继续掌管兵权，希望你能替她守护这大好江山……嘉成真是个好孩子啊。”

朝宗眼眸微沉，他接过虎符紧紧攥住。

如她所愿，最后一次，他必定遵守承诺。

一月后，北境玉门关。

荒芜一人的山路之上，只有飞扬的大雪。

风雪中一匹矫健的枣红马在山路上飞奔，马上的人恣意张扬，白色的斗篷在雪中翻飞，宛如跟大雪融为一体似的。

紧跟着枣红马，是一匹通体黝黑的健马，骑在马上的人也是一个浑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一身劲装将他的身型衬托得十分完美，肩宽腰窄，气度卓绝。

“小姐，你慢点儿骑！”

竹影在后面劝着她，顾离回头看他一眼，眸中亮得有如天上的星子。

“竹影，看我们谁先跑到地方！”

说罢，她就一夹马肚子，枣红马一骑当先冲了出去。

竹影微叹，也拍了拍马儿，那匹黑马丝毫不弱地追了上去。

雪山上，一座静顾庄严的寺庙坐落其中。

两匹马儿在庙门前勒马，顾离笑着翻身下马。

竹影紧跟着她下马来，二话不说就上前牵起她的手。

“手又这么冷。”

看他皱眉，顾离有些心虚地笑了笑。

“没事，等会儿就好了……”

竹影半是心疼半是责备地看她一眼，将她的手裹在自己的心口，像是感觉不到冷似的，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暖着。

顾离看着他的动作，微微笑了起来，眼中若有深意。

她看得目不转睛，反倒是让正大光明的竹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就像是藏得很好的心思骤然被人窥破。

他掩饰地咳嗽了一声：“赶紧进去吧。”

顾离看他窘迫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空大师必定已经等了很久了，我们这就进去！”

两人进了灵隐寺中，寺庙里面的老和尚了空住持是顾父的故旧。

之前顾离病重离开王府，就是在灵隐寺休养，多亏了空派人悉心照料，她才能将伤病养好，回去给药王谷正名。

顾离跟竹影离开皇宫之后，就开始在各地游山玩水，到过了许多不曾去过的地方。

竹影对她百依百顺，不止一次地被人说过，他不像是顾离的仆人。

顾离总是笑笑，她原本也没把竹影当做仆人来看。

刚进寺庙，顾离就看见庙里面的和尚们都行色匆匆，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似的。

她拉住一个小和尚，问道：“小师傅，你们为何如此急忙，可是庙中出了什么事情？”

了空大师对她有救命之恩，若是庙中出事，她责无旁贷。

那小和尚正要向她诉说，却被旁边的一个大和尚给叫住。

“顾姑娘，您可算来了，住持正在大殿里住持商议，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了，您赶紧过去吧！”

顾离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地带着竹影一起去了大殿。

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空大师的声音。

“北狄入侵，我等保家护国责无旁贷！”

顾离一愣，她跟竹影两人对视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外敌入侵，了空大师怎么能忘了我！”

多年以前，顾攸宁作为军中医士，随朝宗上战场，救治了无数的人。

如今，战事再起。

顾离上马，带着竹影，一骑绝尘去了北狄战场。

风雪中，她白色的斗篷翩飞，像极了无人可束缚的白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