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季家。
盛夏的傍晚,微风带来了一丝凉爽,驱散了白日里的热气。
季家的大宅,年代久远,是战争年代里保存较好的19世纪的别墅之一,在过去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更迭过两次主人,后来又过修缮、翻修和重建,依然保留了其划世纪的风格。
与现在许多新建的现代豪宅不同的是,季家大宅有红墙砖砌的外立面,这是季震喜欢的风格,巨大的弧形顶的玻璃窗格,厚重的帷幕窗帘,又加了层白色纱帘,遮光透阳,令这幢宅子看起来既有时代感又有柔和感。
佣人们已经陆续上好饭菜,菜品不算多,但都色香味俱全,偏清淡为主。
此时,坐在桌上用餐的五个人,坐在上首的是季氏企业最大董事季震,他的长子和三子坐在他的右手边,次子和四子坐在他的左手边,每个人都安静地用着晚餐,缺席的五子季铭,和四子季星是双胞胎,但长相并不那么相似,此刻正在欧洲拍戏,尚未归来,家里的女主人也已经去世24年。
男人用餐的时候很安静,个个都腰背笔挺,身姿如松,就连年过半百的季震也毫不逊色。
季家男人都在军队里打磨过,季震五个儿子都在10岁时,就被送去军队训练,季震虽早已从军队退役,但是他多年好友肖斌在北部备战区做总司令,而肖斌又是他儿子们的亲舅舅,送孩子们去部队磨练是季肖两家的规矩。
虽然回家后都换了舒适的便装,但军人的纪律都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
即便是并没有进入军部而是选择了从商的长子季霖和从政的次子季沉,也因为从小的严格训练,一点也不比这饭桌上的其他两位制服系的男人差。
此时饭桌上,气氛低沉,无人言语,有的只是筷子碰到碗碟边沿的声音。
但这并不是因为父子关系不好,无话可说,而是因为季震这位年过半百的大家长,眉目阴郁,情绪低落。
四个儿子不动声色的交换了眼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集中在长子季霖身上,都希望他能率先开口劝一劝老父。
季霖,季氏总裁,风流英俊,多才多金,子承父业。奈何季霖管理公司和下属是一把好手,可是劝人忘情忘痛,他从没做过,更别说要劝的对象,还是他的老父亲。
他们的老父亲,54岁的年纪,因为陪伴多年的情人去世而郁郁寡欢,做儿子的他们,这要怎么劝啊。
既然不知道怎么劝,那就只好继续沉闷的扒饭。
过了一会儿,没想到率先开口的人,却是季震自己。
“你们宋姨不在了,她的女儿还小,我让老周明天把她接过来,以后就住在咱们家,直到她成年,至于以后怎么办,以后再说吧。”话一说完,季震就以吃不下了为由,落寞地离开了餐桌。
毫无预兆的一句话,却是盖棺定论,不许他人异议 。
“您倒是再吃点啊?”四子季星说道。
目送父亲疲惫的身躯离开,长子季霖、二子季沉和三子季宗对看了一眼,并未说话。
倒是四子季星心直口快,问道:“难道她就没有别的亲戚了嘛?”
“没有了,”季沉抬手扶了扶金丝边眼镜,抽纸擦了擦嘴巴,说道:“宋姨遇到父亲时,已经是孤身一人带着她的女儿了,情妇的身份让她们早就和亲戚没有往来了。”
“那......”季星还想再问时,话却被季宗一个眼神憋了回去,这个家里他最怕的就是三哥季宗了,其次才是父亲季震。
季宗,季震的第三子,肩宽腰窄,身体修长结实,比季震年轻时的样子还要强上几分。只见他端坐一方,眉目不动,“我同意爸的这个决定,他这个决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大哥、二哥,你们呢?”
“没意见。”
“没意见。”
老大老二当然没什么意见。
季霖今年30岁,早已成家,娶的是青梅竹马,又是季氏的总裁,平常都住外面的别墅,去公司上班也方便。
季沉今年28岁,前几年成的亲,娶得也是北市市长的女儿,高知女性,正是大好的前途,日常住的是政府分的别墅,平常也很忙,没啥大事也不会来老宅这边。
季星见大哥二哥三哥都没意见,他也就赶紧直愣愣地举手表明态度,“我也没意见。”
四人眼神一对,就知道事情已经定下了,刚刚不过是走了个过场,算是给那女孩一个进入这个家庭的流程,至于在外的老五,他一人的意见已经不重要,通知一下就成。
在外人看来,像季家这种鼎盛之家,情妇和情妇的孩子必然会受到这个家族的排挤,但是目前来看,并不是如此,相反,季霖、季沉和季宗还挺感谢宋姨,之所以称她为宋姨,也是对她的一种认可。
他们的父亲,这辈子承受的太多,当年他们的母亲生双胞胎弟弟时,难产去世,父亲虽说人前没掉泪,但是他们都注意正值壮年的父亲,在那一夜后有了白发。
彼时的父亲在军中正是上升期,想和他联姻的人家太多了,这些人的背景也有深有浅,有些人是轻易得罪不得,当然这些也是他们几个长大后才明白的。
当年,正值三十四岁的季震,当年野心也不小,也想往上攀登到更高的位置,但是一想到五个孩子和继母的关系,以及和继母生下来的孩子的关系,还有继母家族的利益等等,最终经过深思熟虑后,他选择了终身不续娶。
明确对外表示不续娶后,工作中也因为刚正不阿的性格,着实得罪了不少人,没过几年后,也就从位子上退了下来。一年后就创立第一家公司,凭借出色的能力和多年累积下来的人脉,一路披荆斩棘,公司飞速发展,从而成为了如今的季氏企业。
当然,季震的不续娶也不是说,他没有女人,像他这样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除了解决生理需求外,他从未让这些女人影响到他的儿子们。
然而,季震没有想到的是,一次意外的相遇,让他遇到了宋珍,这个外表柔弱似水,内心坚贞似铁的女人,若是他三十几岁遇到她,他一定不会喜欢这种柔柔弱弱的女人,但彼时的他也已经46岁,生活中需要的更多是贴心与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