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大约有十张古物照片,全是需要修复的。所以她一早便来工作室提前准备。
几百平米的工作室里,平时只有余颜一人,安静的能听见裙摆走动的风声。电脑的幻灯片里正次序播放周成明发来的《残缺的历史》照片,而她因昨晚的梦,还心有余悸,看了好一会,脑子里却不时跳跃出崖边上那个男子绝望而冰寒的眼神。
“余颜,余颜,你在哪里?”
门口传来周成明的声音,不一会,他便出现在了余颜的前面,满面尘埃,风尘仆仆。直接捞起余颜办公桌前的紫砂茶壶,对着嘴灌下去。
“余颜,你知道我刚从哪里回来吗?”
余颜没回答,只是看着被他喝过的紫砂茶壶,想着是留着还是扔了?而周成明自问自答。
“我去拉萨,见到了无玄大师,这份‘残缺的历史’是他整理好后发给我的,他指定要你来修复。”
周成明越说越激动。
“可惜你无缘见无玄大师,可真真是个人物,谈吐气度皆是超凡脱俗,不像凡人。他收藏的这些古物全来自当年最兴旺的王朝通朝,如果问世的话,不单单是价值连城,对整个历史探秘的推进都具有跨时代的意义。”
余颜依然没有回答,而是目光定定的望着其中一张照片出神。是一个白玉牡丹发簪,通体透亮,牡丹盛开,每一片花瓣尖尖上,刻有一个小小的六字,仿佛是长在牡丹之上,带起一片涟漪。
周成明注意到她的目光,介绍到:
“这件发簪的来历,有一个故事。是当年,通朝皇帝寅肃为他心爱的女子特制而成,在每片花瓣上精心刻上女子的名字,世间只此一件,独一无二。当时制作成之后,寅肃怕它不够温润,不够平滑,所以每日放在手心中抚摸,直到它温润,通了人性之后,才送给女子,亲手为她绾发,为她佩戴。”
“无玄大师跟我说的这个典故,但我保持怀疑态度。你想想,通朝帝王寅肃,是至今最受争议的帝王,他在位时,对百姓的贡献毋庸置疑,通朝时期,天下太平,繁荣昌盛,平民百姓不用关家门也可安然入睡;但他同时又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君,多少功臣,皇亲国戚被他满门抄斩?”
“所以,余颜,你说这样一个帝王,能对哪个女子动心,而且用了这样的心思?也不知无玄大师从哪看到这样的故事,我想,多半是野史。”
“或许是真的。”余颜淡淡的回答。她不知真假,只是忽然胸口难过的喘不了气,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看着那个白玉牡丹簪,竟有一种熟悉感,脑子里不经意的飘过莫名其妙的两句话。
男子声音柔情。
“阿筠,来,我替你戴上。”
女子声音凄厉。
“韶宛筠,刻有你名字的发簪插进我的胸口,你说,他还会相信你是无辜的吗?”
这些话仿佛隔着时间,隔着空间,各种千山万水穿破她的耳膜而来。明明是虚幻,却如此真实的像是对她而说。
周成明絮叨了一会之后,才恢复正经,颇有点严肃的说。
“余颜,我们要去拉萨,去找无玄大师,去修复‘残缺的历史’,工程浩荡,或许一年半载回不来。你能去吗?”
“为什么不?”
他已习惯余颜的惜字如金,并不介意的回答。
“那边环境艰苦。”
“去。”
余颜关了邮件,关了电脑,只一个字决定了去千里之外的拉萨,去会一会这份残缺的历史。
这些照片,已引起她浓厚的兴趣。
不过两日的时间,她已站在了拉萨的天空之下。头上是湛蓝的天,纯净,透亮,不染一丝尘埃,前方是巍峨雄伟的布达拉宫,大气磅礴,又庄严而肃穆,高尖的塔顶淹没在云卷云舒之中。
周成明因临时有事飞往了意大利,让她独自前来。她依然穿着素雅,长发用简单的发簪松散的盘在脑后,背着双肩包,外加拖着一个黑色的大箱子。箱子里是她工作所需要的各类工具。
前来接待她的是无玄大师的弟子,看到她,颇为热情地招呼。
“您好,这边请,无玄大师已久候多时。”
“好,谢谢。”
她跟在他的后面,经过层层叠叠的阶梯,绕过交错复杂的廊道,四壁是鲜艳的彩画与绚丽的雕饰,越往里走,越有浓厚的宗教气氛围绕着她。
直走到尽头,只听得见虫鸣鸟叫,甚至听见过堂而来的风声,一股沉香的味道缓缓冲鼻。小师傅停止了脚步,转身对她说
“请进吧。”
她点头,推门而进,便见到了无玄大师。他闭目盘腿坐在蒲团上,并未穿袈裟,而是普通的一套僧衣在身,即使坐着,也有行云流水般的气质。
在这样古色古香的殿堂之内,在周边袅袅香火之中,人便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为何而来。
余颜盘腿坐在无玄大师的对面,朝他虔诚一拜才缓缓抬头看他,双目澄澈清明。无玄大师已起身,衣袂飘飘之中,若有似无的淡香传入她的耳鼻,很熟悉的味道,没来由让她的鼻尖泛酸,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施主,请跟我来。”
无玄大师引她到另外一间屋子,把一个檀木箱子放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