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音睁开眼,入目的是紫色挂檐与半扇镂空雕刻的门围子,床楣上的“麟趾呈祥”活灵活现,怎么看都不像是入住中式酒店时的架子床。
难不成,她梦游了?
这时一名四十上下的中年妇女探进头来,见若音醒了,脸上涌现喜色。
“福晋醒了,快,快通报四爷,还有张太医,也一并请过来。”
耳边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扰的若音不由抬手摁住太阳穴,一连串陌生的记忆随之涌进脑海。
孩儿啼哭声、妇人责骂声、众人惊叹声……混成一团,又瞬间在她脑海中爆炸开,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她穿越了,还是魂穿。
而且穿的不是旁人,是雍正帝的嫡福晋——乌拉那拉·若音。
若音一时间无法接受,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酒店试睡员。在测评一家中式酒店时睡了一晚,睁开眼就到了这。
对上床边那妇人的脸,若音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可以清醒回二十一世纪。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
身边伺候的妇人是陪嫁的嬷嬷,而随着屋外一声尖细的“四爷到——”进来的就是货真价实的雍正帝,爱新觉罗·胤禛!
若音真想两眼一翻再昏死过去,但她已然没了机会。
屋里奴才跪倒一大片,四爷英明神伟的走进来,浓密的剑眉微微上挑,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
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好复杂,像是各种气质的混合,让人琢磨不透。
若音赶紧用手捂着嘴巴,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这可是雍正帝啊!
听她咳嗽,四爷瞥了一眼张太医,绷着一张脸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给福晋瞧瞧。”说完就坐在旁边的梨木圈椅上。
张太医应下,从随身的匣子里取了块丝帕垫在若音手腕处。
趁着诊脉的功夫,若音得以消化这巨大的消息量。
根据原主的记忆,她是被人害死的。
但死之前没有任何外伤,只是腹中绞痛浑身无力。
如此,就算若音再蠢也知道是被人毒死的。
然,是谁下的毒,又是下的什么毒呢?
这王府再不济,毒药一关把的还是挺严实的。
正想着,若音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味道不香不甜却有种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
她眼神看向床边的莲花香炉,袅袅的白烟让她不由后背生寒。
若音撇了一眼旁边镇静自若的四爷,她何不借此机会把这层纸捅破?
于是她捂着鼻子,微微蹙眉,对正她把脉的府医说:“张太医,我闻着香炉里的味道好奇怪,想呕。”
“福晋不用担心,大概是您昏迷太久,体力不支而引起的眩晕呕吐。”张太医说话时,眼神稍微闪躲。就连原本把脉的手,也有些颤抖。
若音将张太紧张得姿态尽收眼底,看来这个府医不是个好的。
这香薰里,明明有几味不好的香料。
连她这个略懂皮毛的人都闻得出来,他堂堂贝勒爷的太医,怎么会没有一点察觉?
若音眼中闪过狠色,她可不能像原主一样,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咳咳,四爷,咳咳我……”
若音忽然两手拢着脖子不断咳嗽,不能呼吸的样子十分痛苦,吓坏了一旁的柳嬷嬷。
“福晋,福晋你这是……”
“香,香炉……”
若音虚着嗓子,由于表演过于用力,眼睛瞪得有些骇人。
可等柳嬷嬷去灭香的空档,若音却用余光撇到四爷泰然的坐在位子上。
不知是识破了她的演技,还是别的什么,那张故作紧绷的脸没有丝毫表情。
这让若音心里犯了嘀咕,难不成……不,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可真没有活路了。
见柳嬷嬷将香炉端到外面,若音才一副重获新生的模样。
她雍容端坐在床上,坚持要张太医查香炉。
“张太医如此抗拒查验,难不成那香炉真有问题?”说着,若音,眸子看向四爷,“难不成有人在四爷眼皮底下害人?”
听到这话,四爷抬头对上若音的眸子。
空明圆润,不管看几次都是两湾深可见底的清潭。
只是这清澈的眼神跟那拙劣的演技比起来,并不般配。
“查。”
低沉的嗓音带着绝对的威严,张太医不敢怠慢,从柳嬷嬷手里接过香炉,细细查验。
最后,他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道:“四爷,福晋,老夫已经检查过了,这香炉没有问题。”
“是吗?那我怎么闻着有麝香和夹竹桃的味道?”
若音说的漫不经心,四爷眸底却划过一丝警惕。
张太医手中的香炉“哐当”掉在地上,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四爷,老......老夫真不知道,对于福晋,老夫也是尽全力医治,绝对没有半点怠慢。”
四爷也没多问,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不停把玩拇指上的扳指,“苏培盛,拖下去。”说话时连眼皮都不抬,尽显帝王之势。
苏培盛“喳”了一声,随后又听四爷说:“去宫里头请太医给福晋瞧瞧。”
待人都出去,屋里的气氛不由变得凝重起来。
若音口水都不敢咽,唯恐哪里不对,也被苏培盛给拖下去。
好半响,四爷缓缓开口,“你怎么知道,里面有麝香和夹竹桃。”
听似普通的问话,却带着满满质疑。
若音将心中的紧张强压下去,佯装淡定的忽悠,“不瞒爷说,我从小就受娘教导各种攻心技巧,这种下三滥的把戏还是通晓些的。只是没想到会有一天亲身体会……。”
说到最后,后怕与悲伤一同袭来,若音语气哽咽,连声音都是抖的。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四爷眸子微微收紧。他这位福晋从前最是端庄刻板,即使人在病中也不忘礼节。而今怎么会如此失态。
剑眉微不可见地蹙了蹙,四爷话里多了层安慰:“既然如此,这几日你便好好养身子,本王自会揪出这陷害你的人,至于家事,暂且由李氏掌管。”
言罢,就见若音捂着心口的表情更加痛苦,还未开口,就听她说:“爷若是不放心我,当初又何必把这么大的家世交给我,李氏要是管的好,等我病好以后,也由她管着吧。”
赌气的话说来就来。
原主刚被人害死,如今敌人在暗我在明,若音可不想再着了道。
可四爷眼中像是结了一层霜,也不说话,只是心道:今日这福晋,还真是爱演戏。
若音见他不开口,继续道:“别说是家事,就是生养子嗣的事,也由李氏代劳吧。”
“爷看你是病糊涂了!”四爷猛的一拍桌子,“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