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
丫头春禾把退婚书送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呆住了。
春禾满脸心疼,一边用力地把硬折子撇到地上,一边嘴里叨叨着这穷书生不识好歹,有眼无珠,狼心狗肺……又说我沉鱼落雁,貌美倾城,落草凤凰不如……
最后一句她说完了。
她仅有一点墨水是我教的,文采匮乏也情有可原,我算她半个先生,所以我忍住了没骂她。
后头父亲母亲也来了一遭,也不过一些安慰的话。说那陈生如今高中探花,眼光高了些也正常,我们小门小户扯着那点当年定下的虚无缥缈的亲缘,若当真嫁过去也是苦了自己。
阿兄更是夸张,从校场回来后听得这个消息,就顶着大雪在院子里霍霍磨起了刀,吓得我都没来得及庆祝,过去给他讲了好些道理,才堪堪劝住。
等回了院子,我冷静地吩咐了春禾别让任何人来扰我,表达了自己想一个人悲伤一会儿的意思。
在春禾持续心疼的目光下,我颤抖着手关了房门,从床下暗格里翻出藏着的金陵斗,忍不住快乐地灌了一大口。
退婚,居然有这等好事!
庆祝,必须得庆祝!
不然都对不起我日思夜想为了想出完美退婚方法而掉的几根秀发。
金陵斗是个好东西,我手上也不过耍赖得的这一壶,也不能一口气喝完了,还得留着以后咂摸味儿呢。
小心翼翼把盖子盖好,我正打算把它妥帖放回暗格,哪承想踩了个不知名的物什绊了一跤,脸朝下直直摔了下去。
在保脸和酒的抉择中,我悲痛万分地选择了脸,结果是……脸保住一半,额头磕在了床沿上。
酒……酒摔了。
我的金陵斗,喝了一口的金陵斗!洒了个干净,救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当我看到绊倒我的东西时,我更悲伤了。
哦,原来是你——
我的退婚书。
在身心双重巨痛以及酒意昏沉下,我靠着床沿坐下了,流着眼泪睡了过去。
十一月的雪,我的泪。
我终于悟出一个道理。
世上没有白占的便宜,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太过得意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