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才爬上山头不多久,明媚的光照耀进林间,正是鸟语花香的好时节,然而北梁国南方的一座小山村里,一家农户中,却接连传出了凄惨的呼喊声。
屋内,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女子停止了哭喊,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别装死,赶紧起来,能嫁给我儿子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中年妇人叉着腰嘴里大骂,手里仍是拿鸡毛掸子,狠狠地往女子身上招呼。
躲在旁边二十来岁,穿了一身红的男子心疼道:娘,你别把她打死了,我们还没拜堂洞房呢。
就打了那么几下,怎么可能就打死?给你急的,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妇人抹了把额上的汗。
男子看向地上的人,急道:还说没打死,都不动了!
妇人也觉奇怪,遂俯身去看,拍了拍女子煞白的脸,醒醒,拜堂了。
喊了几声没反应,她便怒上心头,又要开打。
抽在身上的瞬间,女子猛然睁眼,目光凛然一冷,素手抓住了挥来的鸡毛掸子,干裂的唇缓缓翕动:我家里人是让我寄居在你这里,不是让我给你虐待的。
就你那个家?妇人啐了一口,气哼哼道:说好了每年一百两银子,结果只给了三年,后面就影儿都没了,让老娘白白养你这么些年!
说着,使力去抽鸡毛掸子,却意外地没能抽动。
女子挺身而起,眸中寒光一闪,将其夺下,反手甩给妇人两个嘴巴子。
三年三百两银子,你养我五六年已绰绰有余了,何况那些钱你一分也不曾花在我身上,反而长期苛待我,就不怕京城来人,追究你吗?
她本是现代的一名战地医生,不幸被流弹打中,怎料再睁眼居然到了这个鬼地方,成了个被家族抛弃,还被寄养家庭长期虐待的软柿子。
原身与她同名同姓,也叫喻嘉,本是京城镇国侯府的二小姐,九岁那年因为被一个术士说命格太硬,会克长辈,于是被父亲强行送到乡下,交给这家的寡妇杨氏照看,说是到清苦之地磨个几年,身上煞气淡了,再接她回去。
什么接她回去?三年多都不来人看一眼,根本是打算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
杨氏揉揉被打疼的脸,两眼冒火,死丫头,敢打我,反了你了!
伸手过去揪喻嘉的耳朵,结果咔嚓一声脆响,整只胳膊都被卸了下来。
喻嘉喝道:我不肯嫁给你儿子,就往死里打,你这种人也配活着吗?看我不废了你!
一语未完,又是擦咔一声响,杨氏的另外一只胳膊也被卸下,肥胖的身子瘫在地上,嘴巴大张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脸上冷汗直流。
住手!杨氏的儿子张贵从门后抄了条扁担在手,满面凶恶,敢打我娘,真是欠收拾!
提着扁担便往喻嘉身上打,喻嘉并不躲闪,徒手接住扁担,接着手腕一转,扁担直飞向张贵胸口,将其击倒在地,喻嘉几步上前,抬脚踩住他的脖颈,阴恻恻地说:姑奶奶今天就把过去几年在你们母子身上所受的气都奉还回去。
于是捡起鸡毛掸子对着母子俩一顿抽,屋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直到手酸才停住。
喻嘉又去后屋拿了条麻绳来,将母子二人做一团捆住,然后到杨氏房里,拿了三百两银票。
小贱蹄子,你要打劫吗?杨氏又急又怒,这可是她存起来准备到镇上开饭馆的!
这本来就是我的钱,我拿回来有什么不妥?喻嘉将银票揣进怀里,抖了抖身上的灰,直接走人,再也不见了。
回来!你给我站住!
*!
杨氏母子大声叫骂,喻嘉笑了笑,置若罔闻,她准备拿着这三百两离开此地,自己另谋出路呢。
虽说古代女子谋生艰难,但她会医术,也算有一技之长,想来不至于养不活自己。
哼着小调出门,迎头却走来几个人。
二小姐,可见着你了。打头的中年人快步上前,对着喻嘉作了个揖。
此人有些面熟,好像是镇国侯府的人。
喻嘉冷着脸道:你们来干什么?
对方答道:我等奉老爷夫人的命,来接你回去。
接我回去?喻嘉搜寻原主的记忆,约莫记起了,这是镇国侯府的一个管事。
正是,小姐收拾一下,这就起行吧。
且慢!杨氏突然喊了一句,随即满脸堆笑说,这位爷,我儿子已经跟二小姐拜过堂了,好歹也是侯府的姑爷,是不是也该跟着一起去?
王管事面露诧异,拜堂了?
杨氏连连点头,刚拜的,两个孩子还穿着喜服呢。
当了镇国侯的女婿,还用开什么饭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是啊是啊,我跟嘉妹妹两情相悦,早就互许终身了,如今她要走,我自然也要跟随!
张贵难得机灵一回,立刻摆出主子的姿态,冲几个随从瞪眼道:还不快来给我们松绑?
王管事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现场,正要叫人去解开绳子,喻嘉上去就是两脚,何时拜了堂?竟敢侮辱本小姐的清白,活腻歪了是不是?
张贵和杨氏眼冒金星,嘴角都出了血,险些昏死过去。
二小姐,你怎么王管事瞠目看着她,惊愕片刻,正色道:这可是你的新婚夫君与婆婆,有话好好说,怎能动粗?
就是,你要谋杀亲夫不成?咳咳杨氏争持着勉强坐起,语气极其悲愤,这么多年,我们母子待你可不薄,之前你可是说过,这辈子要好好孝敬我,给我养老送终的,现在你要回去过好日子了,就把那些话全忘了吗?
张贵含泪附和道:嘉妹,咱们可是山盟海誓,说过一辈子不分离的,你怎么可以违背誓言?
二小姐也太不懂事了。王管事和几个随从不禁*了同情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