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烦躁和不耐都寂灭在这一句话中。
裴忱明显有些惊讶,旋即就变成了责怪:“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早说?”
梁栀意缄默了瞬,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刚刚竟然还在期待他会说些什么。
明明同一个日子,裴忱能记住这是苏音的生日,却想不起自己分毫,难道还看不清吗?
裴忱的心中,没有自己了!
这个念头清晰涌上的一瞬间,梁栀意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
从小她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后来进了青训营,认识了裴忱,又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有了家。
可现在才明白,原来一样东西如果一开始不曾拥有,那即使曾经得到过,最终也会失去。
“送我回……别墅吧。”
梁栀意再没有办法把那个地方称之为家。
而裴忱闻言却是说:“我已经给苏音说了,你会一起过去,不好失约。”
苏音,苏音,苏音!
他一口一个苏音终于还是扯断了梁栀意理智的最后一根弦。
语气近乎尖锐,她忍不住大喊:“我说了,我要回去!”
裴忱从没见过她这幅歇斯底里的模样,一时间愣住了。
随后反应过来,冷下了脸:“只是忘记了你生日,至于吗?”
如果她不在乎裴忱,当然不至于。
但偏偏,她爱他。
可此刻,梁栀意说不出这句话,只能说:“如果你不送我回去,我就自己回去。”
话落,便作势要去推车门。
但她的轮椅还放在后面,梁栀意根本就没办法离开。
裴忱从愤怒中还是找回了丝理智,将人拽住:“别动,我送你!”
闻言,梁栀意收回了手。
车子重新启动,车内却是一片死寂的宁静。
裴忱一边开着车,视线不自觉看向梁栀意,她太安静了,安静的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直到将车停在别墅外,梁栀意坐上轮椅,才缓缓开口:“我们离婚吧。”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裴忱只觉得耳鸣了下。
“什么?”
“离婚。”梁栀意重复着,继续往下说,“离婚协议我会叫律师整理好发给你,签完字我们就去办手续。我给你自由。”
离婚之后,他就能和苏音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也算是自己的一种成全。
梁栀意以为这是裴忱想要的,却没想到他却说:“不可能!梁栀意,结婚时我允诺会照顾你一辈子,就绝对不会食言。”
曾经甜如蜜的情话,在这一刻听起来却格外荒诞。
“裴忱,我是个人,不是彰显你信守承诺的工具!”
然而,裴忱只是推着轮椅,将梁栀意送进了客厅。
“晚上我会回来给你过生,我们不要再吵了好不好?”
他的语气那么温柔,那么平静,就好像刚刚的争吵只是梁栀意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拨开裴忱的手,眼眶通红:“这么纠缠下去有必要吗?”
“有。”裴忱的回答笃定。
梁栀意愣了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不愿意结婚。
“为什么?“
不知不觉间,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
裴忱只是说:”没有为什么,乖,等我回来。”
话落,他转身朝外走去。
等梁栀意回过神,屋内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偌大的客厅,寂静无声。
梁栀意一个人待在这空旷的地方,只觉得是一种折磨。
而屋内,无处不在的那些曾经引以为爱情的细节在这一刻,却成了一柄柄刺向她心的利刃。
曾经有多甜,现在就有多疼!
情绪翻涌下,像是发泄般,梁栀意还是没忍住将周边的一切尽数挥倒在地——
“哗啦!”
只听一片碎裂声响,茶杯,茶壶,烟灰缸,再到墙上那副巨大的婚纱照……
一样一样,尽数倒砸在地上,变成一堆狼藉。
而此时屋外,原本离开该去参加苏音生日会的裴忱就站在门外。
听着屋内传来的打砸声,他默默点燃了根烟。
发泄一下也好。
这些日子,他确实做了些不应该的事,能借此让梁栀意把火气出了,也省得他们再吵下去。
这时,手机声响起,是苏音打来的。
“阿忱,生日会要开始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苏音语调娇媚,裴忱却面无表情:“我不去了,你们玩吧。”
“为什么?”苏音不解,随即想到了什么,“是梁栀意不让你来吗?我早说了,你们还是早点离婚,省的她总管着你,她自己没朋友,难道还要拽着你一起吗……”
苏音话犹未尽,裴忱却有些烦了:“这是我和她的事,用不着你来多嘴。苏音,我们是队友,是搭档,但也仅此而已。”
话落,裴忱没再管那头苏音的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门内不知何时静了下来。
裴忱下意识的想要开门走进去。
可就在手握住门把手那刻,又突然松开。
“除了苏音的生日,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我的生日。”
梁栀意的话再次闪过脑海,裴忱迟疑了下,还是转身朝外走。
既然自己说了要给她补生日,怎么也该有个蛋糕。
想着,裴忱便上了车,疾驰而去。
但即使这样,因为蛋糕要现做,等他再回来,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
别墅里没有开灯。
黑漆漆的一片,裴忱看着,莫名有些不安。
但看了看手中的蛋糕,他深吸了口气,打开了门。
“栀意,我回来……”
然而,这一句话在灯光亮起的瞬间,戛然而止——
只见满地狼藉中,梁栀意就那么安静的坐在轮椅上,浑身苍白,只有那垂落的手腕上,刻着一道鲜红的痕迹。
血,从中缓缓滴落,而后湮没在地上慢慢蔓延的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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