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誉没有回自己的寝殿,也没有去芳华殿,而是走到了我的承香殿。
他从袖中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宫墙檐壁上忽然跳下一只猫儿,绕着他喵喵叫个不停。
是我的玉奴,我生前养的猫。
有次他来我这半天,我没和他说一句话,他就问我是不是哑巴了,我呛他说东宫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可不是成了哑巴,后来他就不知从哪弄来一只猫,让我以后有话都说给猫听。
李誉蹲下身抱起猫,我想凑过去看看它瘦了没,没想到它却突然发了疯似的从李誉怀中挣脱了出来,迅速逃到了树上。
也是,这猫自小是我养大的,从小我就教育它,见到李誉要狠狠挠他。
真不愧是我养的猫!看到它这般懂事,我这个老母亲心里宽慰了许多。
李誉摸了摸手背上的猫抓痕,回头看了身后半晌,才缓步走进了殿内。
他没有掌灯,只借着月光坐在了我的床上,手指沿着床沿细细摩挲着,一寸一寸地,似乎要将木头的纹路都数清楚。
我不知道他是想要做什么,大半夜不睡觉来一个死人的房间,总不可能是来缅怀我的吧,我们俩的关系还没到这一步。
「小昭,你不会赢的……」
他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吓得我赶紧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认他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看到我了。
「原来我死了这么久,你还在纠结谁输谁赢的问题,你可真是个烂人。」
我坐在他身边,低头看着鞋尖,和他说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
「不过我不恨你了,真的,人只要死了,什么都能看得开。
「你看我现在都能心平气和地和你坐着说话了,我们都好久没这样一起坐着了。
「李誉,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成功带你逃出去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了。
「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如果,你说是不是?」
我看向他,他一直低着头,似乎很久没有动过了,我想凑过去看他是不是睡着了,却看到他的肩膀在月光下微微颤抖着。
他这是……哭,哭了?
我头一次见他哭,小时候他被其他皇子欺负得摔在地上狗吃屎的时候,都没哭过。
良久,李誉长叹了一口气,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然后和衣躺在了我的床上。
我趴在床边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悲伤的痕迹,好证明他刚刚是在为我而哭,可我找不到。
我从小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我爹一吹胡子,我就知道他是要揍我,可我从来都看不懂李誉的喜怒哀乐,就像我以前以为他是喜欢我,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争太子之位,才故意和我走得近而已。
我竟就这样趴在李誉的床边睡着了,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原来鬼也是要睡觉的。
醒来时白无常正坐在床上逗我的猫玩,我动了动快僵住的脖子,问他:「你怎么在这儿?李誉呢。」
「他一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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