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好像是漏了个窟窿,大雨瓢泼一样倾泻下来,屋檐前的雨织成了帘子,许空笔直地站在酒吧的台阶上,看着身前一排流光璀璨的豪车,听着身后震耳欲聋的喧嚣。
S99,这是西城最大的酒吧,舞池里各色的灯光闪烁,打在周围的洋酒瓶上,泛着迷离的光芒。多金的或是拜金的痴男怨女们通通在中央疯狂地扭动着身躯。男士西装敞开了扣子,领带缓缓松开。姑娘们露着一段段修长的腿,或是穿着细腻的各色丝袜,甚至是打扮成黑网兔女郎的模样。他们在轰鸣的音乐中疯狂地扭动,给夜涂上一层糜烂的色彩。
过了十二点,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来,但更多的是出去的人,往往一对男女,甚至几对男女一起向外走。服务生们轮番撑起黑色大伞,护送着这些金主走上自己的豪车。而金主们,搂着自己新认识的,甚至还不算认识的姑娘,不知将去往何处,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
有钱真好,是吧,阿空。一个服务生路过许空的身边,收了伞,递给许空,下一个你来,万一是个醉酒的美女,还能揩个油。
许空面无表情地接过,然后回头,几秒后,从狭长璀璨的玻璃通道里,走出来的是一个女人。
她长发稍稍披散,露出雪嫩的肌肤和性感的红唇,穿着一身黑白的职业装,真丝包臀短裙狠狠地勾勒出优雅的弧线,一双透明水晶丝袜在灯光下闪烁着细小的光芒,踩着十厘米的高跟,扶着墙,走得有些跌跌撞撞。
许空听见身边有咽口水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和自己一起站在门外的几个服务生。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看见这种尤物,谁能不心动呢?
不好意思哥几个,刚好轮到我。许空咧嘴微微一笑,上前两步,伸出胳膊问了声,请问,需要安排代驾或是帮忙叫车么?
女人抬头看了许空一眼,许空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这张脸太过精致,就算这个时候因为饮酒过度显得苍白,也丝毫不影响这女人惊心动魄的美丽。只是那眼神,稍稍可怕了些,好像全世界都是她的敌人一样,她深邃的眸子盯着许空,许空的目光连忙躲闪。
然后女人一声嗤笑,轻轻念了声:没胆的男人。
就在两人僵持的片刻,急促的脚步声从通道里传来,四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簇拥着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快步走了出来。
四个西装男先站在了许空和这个女人的四周,而穿中山装的中年人则是站在了女人的正对面,他低声说:唐总,您剩余的时间确实不多了。我们家少爷确实是您最好的选择,您最好再考虑一下。
许空听见这句话,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女人,心想:看面色,最多是酒气伤身了嘛,不像是有什么太大问题。
女人冷眼看了看身边所有人,最后忽然伸手抓住了许空的手腕: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让你家少爷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她瞪了许空一眼,说了句:走,回家!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个中年人反应得最快,摇头叹了口气:唐总,您完全没必要这样作践自己,他只是这家酒吧的服务生。
女人犹如没有听见这些话,只是看着许空,问他:走不走?
她的目光从咄咄逼人缓缓变得有些凄然,许空感觉心头微微一软,神使鬼差地说了句:好,走。
说完,他撑开巨大的黑伞,犹如是一方小小的天地。四个西装男又走近了一步,中年人则伸手示意他们不必有所动作,他想看看面前这个困兽犹斗的女人要做怎么样可笑的表演。
这时,就看见那女人忽然往前凑了凑,红唇向许空的嘴一凑,随即闪电般地分开。然后女人挽住了许空的胳膊,亲昵地说了声:亲爱的,你真好。说着,她几乎是拖着许空往前走,巨大的黑伞缓缓地消失在雨帘中。
围观的人都楞了,服务员们想的是许空怎么能够有这样的艳福,中年人想的是这女人向来是冷若冰山,今天怎么会有这样的做派?
只有许空知道,那女人对距离控制得很好,两个人的嘴唇并没有相碰,但满怀的脂粉香气却不由得他不心猿意马。
带我回家。两个人沉默着,走了将近十分钟的路后,女人忽然说。
你家在哪儿?许空问,这句话只问到一半,他就感觉手臂一沉,那女人居然在这个时候醉倒了过去,大雨中,许空撑着伞,犹如拖着一具香艳的尸体。
二十分钟后,许空到了自己的家。准确来说,是老城区里的一间出租屋。
他实在不知道把这个女人带到哪儿去比较好,只能来到这里。
哥哥。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房间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抱着粉色的小熊走了出来,她揉着眼睛,嘟囔,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沫沫。许空叫了声女孩的名字,然后转身把靠着墙,醉得七荤八素的女人抱了进来,把你的被子拿出来一套,帮我给这姐姐洗个澡,她淋了不少雨。
沫沫揉了揉眼睛,愕然:哥哥,你又找了个女朋友?那柔柔姐怎么办?呜呜,她好像比柔柔姐好看很多呢!
许空在沫沫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小脑瓜子在想什么呢?这是哥哥的一个客户,喝醉了没地方去。他直接把女人往沫沫的怀里推,沫沫只能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把女人往浴室拖过去。
浴室里水声阵阵,许空坐在客厅听得心潮澎湃,这时候,门铃响了。
谁?许空问。
煤气公司,抄表。门外的人回答。
许空心中一凛,听门外这人说话,中气十足,显然是有些习武底子的人。而且,他听到了四个心跳声。
他往浴室瞟了一眼,心中暗道麻烦了,这姑娘来头这么大的么?
思虑再三,外面的门铃声又传了过来,外面的人应该是不耐烦了。
许空侧身跪地,往西方叩首,口中念叨: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弟子被迫出手,妄用判官堂秘术,请祖师恕罪。
他开门出去,门外是四个穿着西装的青年,许空在酒吧门口见过。
其中一个人开口:把唐小姐交出来吧,还有你,跟我们走一趟!
许空开口哦了一声,然后抬起眼皮,身形微微一闪,接着后退,关上了门。
四个人同时转身,像是机器人一般往下走,他们的后脑不知何时扎进了一根透明的短针,半空中,隐隐有厉鬼狞笑。
唐秋婉醒来的时候,看见泛黄的天花板就一声尖叫了出来,她连忙拉开了自己的被子,看着换上的睡衣,脑子里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
厨房门稍稍开了些,飘出了点油烟味,许空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不好意思哦,您昨天让我带您回家,然后就醉倒了,我又不知道把您送到哪儿,只好接到我自己家来了。
唐秋婉感觉一阵恶心,她自动脑补出了昨天晚上出现的无数种可能,越想越崩溃。
也亏得她浸润商场多年,心理素质极好,发生了这种事情,居然还第一时间观察了环境,发现自己原来的衣物就在身边。她躲进被窝,很快换上了自己原来的装扮。
待在厨房的许空手足无措,忽然,就听见了一声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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