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马车停在了裕王府门口,今日是禹王嫡长子的满月宴,加上他认赵王做义父,全上京除了皇帝那一家,几乎全来了。
由于她的马车乃皇帝亲赐,上京仅她一辆,车帘上的金凤凰更是她的标记,她的名号响当当,自然无人敢往她这里靠。
可偏就有不长眼的。
哟,是囡囡妹妹啊。
安囡囡刚下马车就被一个声音叫住,不用看一听就知道是谁,娇滴滴的声音叫她心头直冒火,她不想理会,权当没听见抬脚往禹王府里走。
没想到来人快她一步拦了她的去路,笑脸盈盈,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好巧啊,我还以为妹妹因为那件事不会来了呢。
来人面容貌美身姿纤细,一身缎彩逶迤白纱长裙衬着那张清秀脱俗的脸像个落入凡尘的仙子,一出场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正是东方谦玉的表妹,孙昭月。
这番矫揉造作安囡囡看得直作呕,要装仙子又舍不得俗气,真是有立又当。
她自然知道白莲在作什么妖,她是人尽皆知带着面纱的丑八怪有着罗刹郡主的称号,而她是上京第一美人有着洛神之称的月落郡主,她们两人站在一快,众人一看便知道该捧谁该踩谁。
这一番话看似无意,但使众人将那件事的矛头对准她,加深她这个残暴郡主的形象。
可惜,这朵白莲往后的戏份还多着呢,她且不能动她。
平日也就罢了,但今日要是敢来触她的霉头,她就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辣手摧花!
月儿没好气切了一声,白眼直翻,自然用身子一挡,给自家主子让出一条道,跟沾染上污秽般拿出手绢轻轻擦拭刚才被白衣触碰到的地方。
孙昭月似没看见月儿的动作,顺着动作往后一退跟白芥站在一起,两人身上都穿的白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故意似的。
孙昭月娇柔的脸上带着被推开的委屈,眼底却闪过一抹显然的欢喜。
白芥眉间一皱,碍于人多不好发作,周身多了些难以近人的冷气。
郡主来了,快,请进。门口的管家一见动静立马上前笑脸拥着她往府里走,白莲便跟着后头。
有她这个陪衬,这朵白莲一路上可算是风光,走哪都有人捧着。
她倒没什么,倒是月儿脸色臭到不行,恨不得将这朵白莲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想着直接去后院看望柳娇娇,此行她来也就是这个目的,没想到刚进内院就撞见禹王和赵王在一众人面前上演一出子孝父慈的戏码,禹王的面子可以不给,但赵王得给。
安囡囡走过去,其他人自觉地给她让出位置。
四周恭维声戛然而止,她皮笑肉不笑地朝着赵王微微行礼,赵王安。
禹王脸色僵硬,一言不发,即使极力掩盖眼底还是藏不住的恐慌。
身穿王服的赵王面上带喜,尖锐的眸光一转,别有深意的打量着她,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囡囡来了,多日不见人愈发娇艳了,甚好。说着,伸手将禹王怀里不足百岁的婴儿抱给她看,你瞧,这孩子多可爱,和你小时候一样粉粉嫩嫩的,长公主要是还在见了必定欢喜。
强烈的香料气熏得她鼻子难受,她她掩下眼底的厌恶不动声色挪了半步,没看婴儿一眼,笑着颔首附和:赵王喜欢就好,听闻姐姐产子不已还在调养着,不知囡囡可否先去拜望王妃。
去吧,姐妹两好好说说体已话。
安囡囡福了福身,家奴领着她往后院走。
她这一走,前院立刻又陷入一片欢笑之中,恭维声不断,数赵王公鸭嗓的笑声最大。
这赵王虽到了不惑之年但体态保养的好,肤色白皙,脸上水粉装饰后丝毫看不出中年之态,倒像一个弱冠公子,但即便他用心捯饬自己,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太监的事实。
还是个祸乱朝纲的恶太监,自古宦官篡权为大忌,乃是王朝陨落的征兆。
后院多半是赴宴臣子的家眷聚在一起安安静静赏花品茶,目光虽频频往她身后指指点点,倒也碍不着她。
月儿脸色如常欢天喜地拉着她,她往后一扫才发现那朵白莲不见了。
想是刚才她拜见赵王白莲偷偷躲了,毕竟她那款正对赵王胃口。
她母亲在世时,赵王尚只是母亲的近身太监,随后母亲病逝,逼她舅舅成了傀儡皇帝,自顾给自己下了道旨,从太监变成了赵王,一人权力滔天,那点膈应人的癖好便藏不住了,男女不忌,手段变态。
因对母亲爱慕,专挑清冷美人下手,对她也一直有觊觎之心,因为她的眼睛完美遗传了母亲,哪怕在看别人看来她的脸毁了。
穿过花园走廊,家奴很快将她带到目的地。
安囡囡打量着柳娇娇居住的静和院稍稍放宽心,有皇上的封号加身再加上她的缘故,东方谦玉不敢乱来。
片刻后,去通传的侍女从屋子里出来回话:禀郡主,王妃说,事已至此再究无意,郡主也并不欠什么,也请郡主此后不必再来。
你家主子真这么说?
月儿不相信,大声质问,把侍女吓得一激灵,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月儿一愣,不敢冒进,无语来了句,我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安囡囡面色如常,看了眼紧闭着的房门略略伤感,让地上的侍女起来回话。
白芥眸光微沉,瞧着她的神情嘴角紧抿,想去握住她的手却被无情松开。
安囡囡自顾从袖中拿出一方叠的整齐的丝帕交给侍女,隐约间还能看见丝帕上面绣着字,雪白的丝面上一点褶皱都没有,看得出来主人平日的爱护。
你主子既不愿见我,我走便是,这丝帕还她,你且告诉她,好好调养,福气在后头呢。这话她对侍女说的,目光却对着那扇紧闭着的门。
是。侍女恭敬接过。
再待无意,安囡囡转身往外走。
月儿藏不住话,出了静和院便问出口:王妃为何不愿相见,想当初可是她巴巴的凑过来,每每她来纠缠,我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嫁了人性情都变了?
当初那件事她没跟月儿直说,只是告诉她阉了禹王府的几个杂碎,月儿出乎意外的来了句阉的好,然后拽着她的手洗了不下十遍。
安囡囡不知该怎样回她,望着碧蓝无云的上空,只道:世事无常。
按照剧本的时间线,下个月这个建立几百年的王朝就该覆灭了,剧本里这场政变血流成河,王公大臣无一幸免全成了史书上的一笔,而禹王妃逃过一劫,后遇北澧太子,母仪天下。
月儿听得懂这四个字,但从主子嘴里说出来她就听不懂了,疑惑看了眼默默跟在后边的白芥,想问他听懂没,结果见他脸色也不对,难不成是她错过了哪个重要的细节?
安囡囡有午睡的习惯,便让人准备一间房出来,没成想刚进屋就隐约听到有惨叫声传来,可看其他人似乎没听到。
安囡囡确信自己听到了,倒不是她耳力好,只是这声音像极了当初她听到的那声惨叫。
她慌了神,撇下一众人下意识跑出去找,这里是专门给客人休息的厢房,一排排过去有数十间。
她不确定便一间一间推开,当最后一间推开,一股血腥混杂着各种味道扑面而来,那床上浑身是血的女子已然没了气息。
安囡囡恶心的眉头直皱,忽有一只手捂上她的眼,淡淡桃花香包围着她,她内心的烦躁。
房间打开里面的情景便一览无遗,后面赶过来的下人们瞧见,脸上都不自然,却都习以为常低着头不敢往里看。
月儿脸上作呕,低骂一声从腰间抄出鞭子往里抽。
里面几个作乐的公子哥疼得乱蹿,其中公子哥一个见门口站着的人影,当初被阉时的恐惧涌上心头,似见鬼般大叫。
那些声音吵得安囡囡头疼,拿下眼上的手让月儿停手,拉着白芥离开。
好在,这些渣子没几天蹦跶的了,等男主攻城一个也逃不了!
禹王府她是待不住了,正要回去,原本晴好的天就下起了雨。
这雨倒让她想起府里跪着的慕止宴,男主逢跪必下雨,这是真理。
她只好先在亭子里避雨,让下人去马车里取伞,白芥自告奋勇同行,她也没多想就让他去了。
离开后,白芥假装肚子不舒服让同行的人先去,自己则来到一处假山后,不远处几名身穿华服的公子哥往这边走,正是刚才作恶的几位。
几人脸上嬉笑攀谈,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人:我说你怕什么,这是禹王府,那丑八怪再蛮横也不能拿我等怎么样。
另一人:就是,再说了她手段未必比我等逊色,听说死在她手里的美人不计其数,手段极其残暴。
另一人:哟,刚才我可瞧见她身边站了个极品怜人,可惜了,我倒想尝尝滋味。
此言一处,几个人哄而大笑,从假山走过,没注意到后面还站着个人。
白芥俊美的脸上沉得吓人半点没有往日的温柔乖顺,一双黑眸冰冷骇人,一改往日温柔的气息犹如地狱归来的杀神。
身后倏然多了两名身穿黑衣的杀手,半跪在地上恭敬:主子。
杀干净。他声音冷得如冰天里的寒潭,眼底更有解不开的仇恨。
是。两名杀手悄然无息的消失了。
安囡囡在亭子里等得无聊,去取伞的下人急忙跑回来说,白芥被孙郡主拦下了。
一听姓孙,安囡囡便知道是谁,她知道那白莲觊觎白芥,但不敢跟她明抢,她那些传闻多半都是这朵白莲造就的,禹王府的那几个渣子也是听了她的挑唆才去动的柳娇娇。
她这口气本已经咽下去了,这下子又全部涌上来了。
作死到她跟前了,那就怪不得她了!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