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姐,复查结果不容乐观。”
主治医生推了推眼镜,“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建议您,住院观察。”
许安然听懂了医生的意思,所谓住院观察,不过是拿钱续命。
“您直说,再争取几个月,需要多少钱?”
“保守估计,三十万。”
三十万。
许安然愕然,翻到了几天前的短信,父亲开颅手术也需要三十万。
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想,我还可以。”
许安然逃一样离开出了诊室的门,但还是听到了主治医生最后几句话。
“许小姐,癌症已经扩散到脑部,后期,您可能会慢慢忘记很多事,建议身边一定要有人陪伴”
忘记么?
怪不得她最近,总觉得头痛。
会突然忘记自己在哪,忘记将要去做什么,比如现在,忘记了医院大楼的出口在哪个方向。
病情发展到现在,她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
三年前,她还有机会活下来,可她偏偏把机会,留给了那个人。
许安然长长吐了一口气,她需要钱,非常、非常需要。
夜里,许安然从沈瑾轩身边醒来,像往常一样枕在男人的胸膛。她一下一下数着心跳,五百一十八、五百一十九、五百…
沈瑾轩的电话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五百二十下,520,我爱你。
仅仅差一下
他推开她,走到窗前,声音温柔至极的回应。“我马上过来。”
他又要走了。
正如往常的每一次一样。
可是今天,许安然眉头紧了紧,不知死活的拉上了他的胳膊。
“别走,留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声音不算太大,还有点命令的意思,但在沈瑾轩耳朵里,这句话,真是讽刺至极。
“怎么,今天没吃够?胃口倒是越来越大了。”
“沈瑾轩,我们分手吧。”
因为我,时间不多了。
沈瑾轩情绪似乎并未波澜,连眼神也没有施舍。更似乎,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们从未在一起过,分哪门子手?许安然,下个月我要和纯儿结婚,从今天起,一刀两断。”
许安然表情木然。
情绪停留在婚礼两个字上,半天回不过来神,连羞辱的话也忘记了。
窗外下雪了,有冷风吹进来。
她长呼一口气,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好久才清醒。
“五十万。”
“买你耳根清净的结婚,稳固商业大局,一点也不亏。钱拿到手,我保证云城再也没有许安然这个人。”
她说的太轻巧了,沈瑾轩脸色沉如滴墨,大掌紧紧捏起她的下巴,双眸危险。
他或许还想说什么粗野的字眼,但轻轻一笑,似乎又觉得没必要。
“很好,脑袋还算掂得清,许安然,五十万你配吗?”
许安然面孔还是无所谓,直直盯着他胸前,笑着红了眼。
“配不配重要吗?钱到手,不出意外,我们不会再见了。”
他冷哼一声松开手,墨色的脸上带着一丝诧异,却还是没问出缘由。
“这样,最好。”
房门砰的一声,震耳欲聋。
床边的白色雏菊在他脚下碾过,花瓣碎在地上。
肚子翻搅着疼痛,许安然还没跑到厕所,一口铁猩涌上来,血喷在白色花瓣上。
她盯着地面,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三年前,沈瑾轩在医院昏迷不醒,他还是沈家最不受宠的儿子。
许安然花掉了为自己治病的所有钱,救活了心脏受损的沈瑾轩。
后来的沈瑾轩风生水起,一跃成为云城地位最高的男人。
而她成为他的助理。
在一次谈判中,对方酒水掺了东西,她和沈瑾轩睡在了一起。
从那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几年,沈瑾轩看重许安然的业务能力,始终将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包括枕边,却从未待她温柔片刻。
你看,在他眼里,许安然连女朋友都不是。
远远的,沈瑾轩还剩一个背影。
天气很冷,许安然在窗子上哈了气,垫脚,笨拙的画上一颗心。
今晚,只差最后一下,心跳声就够五百二十下了。
她就可以自作聪明的认为,那颗不能开口的心脏,是在对她表白。
沈瑾轩的背影越来越远,跟漫天大雪融为一体。
“再见。”
她趴在窗子上告别,声音仅仅只有她听得见。
不知道还能再见几面。
下个月,沈瑾轩就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
那时候,不知道云城还会不会下雪,她还看不看得见。
许安然缩回床上,打开了日记本。
“十二月十八,云城下了大雪,我和SJX正式告别。
从此以后,他的人生继续灿烂,而我的生命溃败腐烂。
那颗心脏会在很多年岁里继续跳动,我再也,听不到了…
对不起,没能陪你走完最后一程。”
许安然恍恍惚惚的睡着。
梦里,是一下接着一下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她躺在一个男人的胸膛,那张脸模糊不清。
他端着水杯让她吃药,忽而,又裹着围裙在厨房做饭。
梦里的声音温柔,一声一声唤她安然…
她拼了命的抱紧。
声音却堵在喉咙,猛的抬头,对上的却是无限放大的沈瑾轩的脸!
惊醒,眼前没有别人,只剩地面破碎的白色雏菊。
“嗡嗡嗡”
电话上显示着公司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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