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我又被这只鬼吵醒了。
他露出一双尖利的獠牙,扬言说要吃掉我。
我翻身打了个哈欠继续睡,没理他。
他跪坐在我床边,目光渐渐阴沉下去,张开血盆大口,啊呜一口咬住我手臂。
我反手啪地拍了一下他脑袋:“脏死了。”
他急忙松嘴,用衣袖拂干我手臂:“我去接水来给你洗洗。”
“别用头盖骨接啊。”
我是倒霉的安佳雁。
高考过后,我读书就不进脑子了。是真的不进脑子。
每次一静下心来看书就头晕,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的,完全看不进去。
大夫说这是病,得治,至于怎么治,不知道。
这是我上大学的第二周,周五有一场入学考试,考的是学校规章制度。
可我一抱着学校手册就犯病,想到考试就急得满头汗。
为了放松紧绷的神经,我一口气绕着操场跑了四五圈。
白天出了很多汗,全身黏糊糊的。
我插上水卡,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要穿衣服时才发现忘记带干净衣物了。
反正现在寝室没人,出去拿也没问题吧。
我带着氤氲水汽旋开门把手出来,脚还没往前迈,就看见个高大的身影。
听说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会感到胸闷、呼吸困难、失去平衡感,反而不会尖叫。
现在的我便是如此。
我往后踉跄两步,浑身颤抖,像是随时要厥过去。
眼前这个男人,他、他在用自己的头盖骨接水喝!
他扭头看见我,惊叫一声,举起头盖骨挡住自己的眼睛。
我低头一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
我慌乱间抓起换下来的脏衣服捂住自己。
“你能看见我?”他眼前挪出条小缝看我。
我都快吓傻了:“盖,盖回去。”
他反应了会儿,才哦了一声,把头盖骨盖到头顶上了。
“我叫楚砚,你呢?”他显得有些雀跃,“和人说话的感觉真好啊。”
“你背过身去!”我恐惧地咽了口唾沫,“我要穿衣服。”
他听话地转了过去,但只是头转,身体没动。
我见状吓得尖叫起来:“是整个转啊!”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习惯了,抱歉吓着你了,其实你可以直接关门的。”
我:“……”
吓得我都忘记有门了。
我穿好衣服躲在浴室里不敢出去,许久了,外面没任何动静。
我大着胆子正想开门,却传来他清朗的声音,略带委屈:“我知道你怕我,但我是只好鬼。”
他在外面絮叨着,说自己从不吃人,不咬人,也不吓唬人。只有夜晚才偶尔可能碰到实物,但机会不多。他每天都想和人说话,想得不得了。
他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说个不停。
“你别怕我,我是全天下最温顺的鬼了。”
我翕开条门缝往外看去,他背对着我双手抱膝坐在地上,背影有些落寞。
这只叫楚砚的鬼,似乎…不太吓人啊……
但他是鬼啊!就算不吓人,也他妈是鬼啊!
不一会儿,他飘到阳台上去坐着,俯瞰校园的街,任晚风吹拂。
我屏住呼吸一步步挪回寝室,一个箭步冲上床。
我把自己蒙在被窝里,即使热得汗流不止,依然不敢探出头来。
忽然我听见断断续续的抽噎声,是从阳台那儿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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