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的冬极冷,有鹅毛大小的雪透过缝隙钻进地牢。
阮知鹤倒在地上,身侧是一摊暗色的血渍,她双手呈一种扭曲至极的样子,手腕处锁着铁链,足踝被利刃挑开,断了筋脉。
她整个人如破布娃娃般,了无生机地摔在地上。
“阮家叛国,朕派人镇压,今日在刑场执刑。”男人居高临下站在阮知鹤面前,低头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怜悯,“朕本来一个也不想留,但清儿向朕求情,朕答应了,所以朕只杀了男丁,女子则充为娼妓。”
叛国?阮家怎么会通敌叛国?
只要她还在宋轩手里,阮家就只会是他手里最忠心的一把剑。
可瞬间,她察觉出不对劲,皱着眉,喃喃道,“阮家没了,阮清凭什么活着?”
“清儿大义灭亲,检举丞相府通敌之事有功,特赦无罪,你还有疑问吗?”宋轩分明是笑着说的,可阮知鹤只觉得彻骨的冷。
她瞬间了悟,猛地仰起头狠狠盯着宋轩,瞳孔充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能上位阮家功不可没!如此过河拆桥,你会遭报应!”
“报应?”宋轩蹲下身与他平视,有些悲悯她的愚蠢,“朕会怕?”
说着,他伸手捏起阮知鹤下巴,颇为轻蔑,“上京第一美人?不过如此。”
阮知鹤奋力撇开头,厌恶他的接触。
宋轩毫不介意她的态度,只是站起身来,轻轻整理起身上的明黄衣袍,外袍用金线纹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龙,龙眼睛朝向阮知鹤,竟像是挑衅。
“明日朕大婚,你猜猜谁会是朕的皇后?”
阮知鹤闭上眼,不搭理他。
宋轩也不恼,自顾自地说下去,“朕要娶的人你也认识,阮清,你庶妹。”
听到那个名字,阮知鹤眉头皱了皱,宋轩捕捉到,知她听进去了,继续道,“阮清想要个礼物,朕想着你与她好歹也是姐妹,这份礼你应当是乐意送的。”
她这副鬼样子还能有什么用?
阮知鹤睁眼,静静地看着宋轩,这个她曾经死心塌地喜欢过的人。
“看来你是愿意的。”宋轩说着笑了笑,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她曾经便是给这副皮囊给骗了,“民间有个说法,人皮作画,画便栩栩如生,制成扇面,夏日扇风可是清凉异常。”
他们竟是要她的皮?!
阮知鹤震惊抬眸,本就冻得麻木的四肢更加寒冷。
“虽然眼下尚处寒冬,但提前备着等夏日再用也是一样。”宋轩说得清淡,仿佛在说今日菜谱是什么一般无所谓,“来人,动手。”
宋轩说完转身离开,身后宫人们鱼贯而入,捧着一个个大盆放在狭小的牢房,瞬间将本就不大的空间填满。
阮知鹤被他们托起来,双手被绳子吊着。
宫人配合默契,将她头发悉数剔除,又褪尽她衣物。
待一切妥当,一个太监拿着刀将她头皮隔开一道口子,端来一盆银白色液体往里灌。
阮知鹤眼白不断翻动,凄惨地哭喊起来,却似乎被白雪掩埋。
宫人对她的痛呼不予理会,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阮知鹤渐渐止住哭喊,眸光透出怨毒,嘴角诡异的上扬。
阮清,宋轩,你们不得好死!
我阮知鹤今生眼瞎,死后必将你二人一同拽下地狱!
你们要死得比我惨千倍万倍才能报了阮家几百条命的血海深仇!
都去死,都给我死!
阮知鹤神色有些癫狂,随着生机消散渐渐脱力。
阮清特别吩咐过一定要活人剥皮,因此直到全身皮囊脱尽,阮知鹤才堪堪咽了气。
宫人嫌恶看了眼阮知鹤,唾弃两口快步离开。
阮知鹤面目模糊,黑白分明的眼睛被血充斥,宛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迟迟不肯瞑目。
……
“小姐,该起身梳洗了。”元灵轻声唤着,又走到一边将窗棂推开。
床上那人眉头紧锁,睡得不甚安稳。
元灵笑笑,伸手轻轻推推,“小姐,快别睡了,今日要参加荷花宴,再不起身可就没时间梳洗打扮了。”
女子动了动,缓缓睁眼,有些不真切地看着丫鬟。
她不是死了么?怎么还能看到元灵?
“小姐,别傻着了,快起床。”元灵见她睁眼,吩咐着几个丫鬟进来,准备伺候阮知鹤漱口。
阮知鹤有些愣愣,仍由元灵倒腾。
直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内那张熟悉出尘的面容,阮知鹤才彻底接受过来!
她重生了。
老天既然给她机会报仇,她必定让宋轩和她那好妹妹阮清付出代价!
今日要去参加的是皇宫举办的荷花宴,上辈子就是这时候,阮清趁她不备将她推下荷花池。
虽是有惊无险,可夏日衣着单薄,一经水浸湿便变得透明贴身,穿与不穿别无二致。
自那以后,她名声便在京中一落千丈。
阮知鹤想着,眼中恨意顿起。
若不是荷花宴落水,宋轩成了唯一还肯接受她的人,就他那样空有皇子之名却毫无功绩建树之辈怎么可能让她动心?
“小姐?”元灵瞧见她眼底的阴沉,心下一抖,有些不安地开口,“这个发型可以吗?”
阮知鹤猛地回神,随意看了眼,“挺好的,阮清来了吗?”
算着时间,阮清也该过来缠着她要跟她同乘一辆马车进宫了。
前世她傻,当真以为是姐妹情深,可后来阮清踩着她搭上宋轩时,她才明白,阮清只是想要混淆嫡庶之别罢了。
元灵愣了一秒,点点头,“已经在正厅坐了一会了。”
小姐今个儿怎么有些奇怪?
她从来不会直呼二小姐全名的,打心眼里把二小姐当成亲妹妹,一口一个清儿妹妹,亲热无比。
“小姐,今日也要带着二小姐一同乘车?”元灵有些欲言又止,小姐不是没有异母同胞的妹妹,可偏偏只与阮清熟络。
阮知鹤眼底藏了丝厌恶,正要拒绝,抬眸却对上元灵忧心的目光,逗弄心思顿起,“怎么,你不想我同意?”
“我当……”元灵下意识要接嘴,又想到什么似的生生止住话茬,每次只要她说二小姐半句不好,小姐总会大发雷霆,一连好几天不许她伺候。
可今日是荷花宴,宴上都是大门大户的小姐,她不在身边照顾,那些个小丫头又没眼色,若是得罪了人如何是好?
阮知鹤收敛了打趣,正色道,“行了,去打发了二小姐,我今日与三妹一道,想起来我这个嫡姐确实有些冷落她了。”
小姐转性了?
元灵有些不敢置信。
“我昨夜做了个噩梦。”阮知鹤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将上辈子的事情囊括,除了她自己的接菌。
刚说完,便见元灵面色黑沉下去,隐隐有怒气跳动,阮知鹤故作轻松地笑着补了句,“都说了是梦,你这丫头还较上真了。”
她没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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