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季漠肩背一个超大运动包，敲响A城一家宾馆客房的房门。
良久，房门打开，围着床单失魂落魄的夏文鸿出现在门后。
扫了季漠一眼，男人便转身垂头丧气往回走，一路走到床边坐下，却在碰到床的一刻，委顿下滑，最终瘫坐在床边地板上，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颓丧气息。
季漠跟进来，扫了夏文鸿一眼，将肩上的包放到床上打开。
“先去洗澡，换好衣服以后跟我走。”
说着，季漠打开运动包，从里面往外拿东西。
“你伤在哪里，伤的重不重？清洗干净以后用这个药水消毒，然后涂抹药膏，破损的，非破损的，别弄混了。”
“……”
“夏总？”
说了半天，夏文鸿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出一个反应。
季漠意识到不对劲，低头喊了他一声。
夏文鸿默默抬头，麻木的看一眼季漠，向来顾盼生姿的桃花大眼，此刻空洞的了无生气。
季漠微微蹙眉，略显不耐。
对一向以花心滥情闻名的文大少而言，哪怕照片流出也顶多丢点儿脸罢了，所以他有点搞不懂对方在矫情什么。
“不想生病就马上去洗澡。”
季漠没什么感情的说道，继续往外拿东西。
“没用的……”
夏文鸿深深垂着头，终于开口，声音闷闷的透着绝望，“AIDS，洗不掉的……”
“你说什么？”
季漠猛地顿住动作，低头盯着夏文鸿追问。
“……”
夏文鸿缓缓抬头，看到季漠紧拧眉头一脸严肃的表情，桃花大眼渐渐泛红。
“你刚刚说什么？”季漠语气听上去严肃的可怕，“你再说一遍。”
“没用了……我、我被注入了AIDS病毒，我完了……死定了……”
“……”
季漠听完夏文鸿的话，有一瞬间愣怔。
继而他的表情变得不可置信，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夏文鸿。
良久，男人以一种无法理解的语调质问道，“这么大的事，你刚才电话里不告诉我？”
“我……我不敢……”
“……”
季漠无语了。
几秒种后，他深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拿出手机。
“你、你干嘛？你要打给谁？”夏文鸿猛抬头，惊恐的盯着季漠。
“通知二小姐。”
“不！”夏文鸿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扑上前，不顾滑掉的床单，一把保住季漠大腿，“你不能打给我二姐！我爷爷知道会打死我的！”
夏文鸿担心被打死并非夸张说法。
人人都知道他爷爷有多惯着他，只有他自己知道爷爷教训起他来有多舍得下死手。
高中时他被发小撺掇对一个同学恶作剧，事情最后闹得有点大，结果他差点被他爷爷亲手送走，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半个月才捡回一条小命。
从那以后夏文鸿算是彻底生出了恐惧之心，甭管怎么胡闹也不敢真的干坏事儿。
——但现在他明明就是闯了大祸！
夏家三代单传，他爸妈早年间因为意外过世了，他上面只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年近七旬的爷爷。
本来他对夏家就没什么贡献，现在连传宗接代的能力也没了，他爷爷还能留着他的小命吗？
“夏总。”季漠居高临下看着夏文鸿，“你觉得这种事你能瞒一辈子吗？”
说着，男人再次滑动手机。
“不！”
夏文鸿猛地伸手，打掉季漠的手机。
“文少，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不！你不懂！”夏文鸿已经彻底崩溃了，“我们家三代就我一根独苗！你知道这件事对我爷爷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不许打电话，不然我，不然我……”
“不然怎样？只要你活着就得面对。”
“那、那我就不活了！你打，你敢打这个电话我立刻死给你看！”
夏文鸿本意只是想威胁季漠，说着说着，竟当真似的嚎啕起来，“我怎么就不死了呢？我死了家里就不用蒙羞了，爷爷就不用对我失望了……你干脆让我死了算了，呜呜呜……”
成年人的崩溃有时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
作为顺风顺水活到二十大几的富家大少，夏文鸿哭的伏在地上，呼天抢地，捶胸顿足。
季漠垂眸默默看着他哭，眉心紧蹙，眼中怜悯嫌弃都有，却也不得不重新分析审视现状——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夏文鸿哭声渐止。
季漠沉声开口，“别哭了，你先去洗澡。”
说着，他试图俯身去扶夏文鸿。
“别碰我！”夏文鸿挣脱季漠往后缩了缩。
季漠手僵在半空，默默看着他。
“我、我……别把你传染了……”
文少桃花大眼看上去无辜又可怜，仿佛刚刚光着抱人大腿那个不是他一样。
季漠抿抿唇，只能在心里暗暗宽慰自己，这种时候还能有这种想法，至少说明文少骨子里不是个坏人……
“放心，你未必真的就中招了。”季漠直起身，冷静分析道。
季漠倒并非完全是在安慰夏文鸿，主要是经过分析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啊？”夏文鸿傻傻看着季漠。
“夏氏的情况不是秘密，方远就算恨你，也未必敢跟整个夏氏作对，很有可能他就是吓唬你的。”
“吓唬我~？”夏文鸿眼神一阵错乱，“他、他TM的都疯了……再说谁会用这种方法吓唬人的……”
“你不是说他特意拍照威胁你吗？真疯了直接给你注射不就完了？怕被报复说明他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但凡还有一点理智，他就不该以这种方式得罪夏家，除非他不想活了。”
“……”
不得不说，沉声分析的季漠绝对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季、季季……默默……”夏文鸿跪了起来，一把抓住季漠衣摆，“你真这么想？不会是安慰我吧？万一……万一不是，你相当于又杀了我一次啊……”
“我真这么想，而且就算我想错了也没关系。”
“没关系？”夏文鸿一脸懵B，“怎么会没关系？你猜错了不就代表我……”
“AIDS并非不治之症，坚持服药对寿命并没有影响，这已经是常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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