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京城身价最高的花魁,容貌绝世、媚骨天生。
柔嘉公主爱慕傅世子多年不得,一气下给他灌了欢情水扔到我塌上。
谪仙般美色当前,我自是要染指一番。
只是,他竟温柔抚着我的眉眼说,“姐姐,我盼你许久了。”
1.
二月初七,诸事不宜。
无忧楼却红绸高挂,热闹非凡。
京城第一花魁洛玉卿和前武威侯世子傅青离的婚事,谁不想凑个热闹?
连我睡过的那些个纨绔,都至少到了九成。
云妈妈已经快把我牡丹阁的门拍烂了,我这个正主却还披头散发地窝在榻上看话本。
不梳妆,不打扮。
半分也无新嫁娘该有的欣喜和娇羞。
“姑奶奶,妈妈我求求你了!先把今儿个对付过去,等这事儿了了,你想怎么样都成!”
我嗤笑着翻个身,一句话就把云妈妈噎了回去——
“怎么着都成?那明儿我就去和离,成不成?”
自然是不成的。
谁都知道,这是皇帝赐婚,后面还站了个专横跋扈的柔嘉公主。
三个月前,武威侯傅贤于北疆战败,生死不明。
皇帝迁怒武威侯府,抄家夺爵不说,还将傅家一百四十七口满门抄斩。
唯有前世子傅青离,因柔嘉公主求情,免去一死贬为奴籍,充入柔嘉公主府。
满京城谁人不知,柔嘉公主纠缠傅世子多年,求而不得。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手,自然万分欣喜,甚至许以驸马之位。
哪知那傅青离是个不识好歹的。
如此柳暗花明起死回生之局,却被他一口回绝。
声称宁愿为奴,也不愿卖身求活。
柔嘉公主羞怒之下,囚了傅青离百般折磨,还挑了他的脚筋。
如此三月,仍未能折断傅青离那身傲骨。
就在众人唏嘘,傅世子恐难逃一死时。
柔嘉公主不知受了谁的挑唆,竟求她的皇帝老爹下旨。
把这位谪仙般的前世子送进无忧楼,与我这个睡遍京城纨绔的第一花魁配成一对儿。
真真儿的明珠暗投,白璧染瑕。
如今,傅青离正被公主府的人押在前厅,等我拜堂。
也难怪一向八面玲珑的云妈妈会急到跳脚,满口胡话——
“祖宗!你不要命,你的这些个姐姐们还得活啊!”
“只要你答应去拜堂,妈妈我这就烧了你的卖身契,再不让你接客!可好?”
2.
我叹口气,扔了话本,到底还是起身开了门。
云妈妈说得对,我不要命,无忧楼的姐姐们还得活。
自我十岁被卖进无忧楼,就是靠姐姐们的卖笑钱养活的。
我总不能恩将仇报,毁了姐姐们的安身之所。
云鬓轻挽,胭脂斜抹。
盖头下,只能看到红绸另一端,那只如玉如琢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不禁又想叹气——
傅青离被这般羞辱,若来日翻了身,不百倍奉还于我,恐难解其恨!
谁知我这口气叹早了。
忧心忡忡拜完堂,那伙人居然把傅青离送进了我的牡丹阁!
牡丹阁是什么地方?
那是我眠花宿柳,遍睡京城纨绔的地方!
他们这是怕我将来死得还不够惨吗?
满屋姹紫嫣红中,我甚至不知道该让傅青离坐哪儿!
愤愤扯下盖头,却见傅青离正倚在门边噙着笑看我。
“傅某可是让姑娘为难了?”
所谓“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傅青离即便被挑了脚筋,不良于行,但依然惊艳绝伦。
也难怪柔嘉公主指婚不成,又痴缠多年,最后还因爱生恨,下此毒手。
“为难也不至于,世……公子不嫌弃就好……”
“怎会?”
傅青离依旧含笑,拖曳着右腿凑近两步,接了我攥在手里的盖头。
“傅某求之不得。”
阅人无数的我竟受不得傅青离靠近,慌乱后退。
却被傅青离捉了手。
“姑娘躲什么?是嫌弃傅某吗?”
“怎会?”
我强自镇定,硬邦邦把傅青离方才说的两个字还了回去。
谁知傅青离竟笑出了声儿。
“难怪姑娘名满京城,今日一见,果真是个妙人儿。”
3.
我叹气。
今儿一晚上我大概叹完了我这一辈子的气。
握着我腕子的手还抖着,也不知傅青离如何笑得出来。
“公子过奖,随便坐吧!”
傅青离眼眸一扫,在那张挂着合欢账,铺着鸳鸯被的八宝床上顿了顿,又淡淡挪开。
“姑娘闺房,傅某不敢造次,还请姑娘给赐个座。”
这个人!
我气到磨牙,正要抬头怼回去,却又被傅青离低垂微颤的眼睫扰了心。
“那,那就……坐榻上吧。”
窗下的小榻是这间屋里,唯一干净的地方。
除我之外,无人敢染指。
不想却神使鬼差地指给了傅青离。
“多谢……”
傅青离松了手,跛着脚缓缓踱到榻前,撑着身子坐下。
眉尖微蹙,薄唇轻抿。
一直微微发颤的身子亦抖得更加明显。
见我瞧他,却又撑出个笑。
“姑娘为何这样看我?傅某可有哪里不妥?”
这一会儿的功夫,傅青离便出了满额细汗,连眼尾都浸得绯红。
“公子这是怎么了?”
傅青离抿唇,眉心蹙得更紧。
“无妨,姑娘自便就好……”
可惜,嘴虽硬,话音儿却没稳住,重重喘了一声。
若这样我还看不出傅青离是中了极厉害的媚药,我这些年的花魁就白做了。
“公子稍等,我让人去叫大夫……”
“没用的。”
傅青离苦笑。
“傅某中的是宫中秘药,解药只有柔嘉公主有……”
此言一出,我立时明白了柔嘉公主的用意——
你傅青离不是清高吗?不是不愿从我吗?
那我就把你踩进深渊,沾满泥泞,让你再也没办法洁身自好!
想通此节,我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不管傅青离打算如何抒解,反正绝不能与我扯上干系。
我还想活,还想年老色衰后,数着银子骂男人。
4.
傅青离见状也叹了口气,岔开话题。
“傅某请问姑娘闺名?”
“我叫洛玉卿。”
进了无忧楼,只有花名,哪有什么闺名?
傅青离无奈点头。
“好吧,玉卿,你且安心,傅某绝不会强人所难。”
我撇嘴,说得好像这桩婚事是我情他愿一样。
傅青离大概也想到此处,愧然一笑。
“是傅某对不起玉卿,但若让傅某重选一次,傅某还是会选玉卿。”
此话……何意?
难道娶我,是傅青离自愿的?
傅青离从榻上撑起身子,向我深深一揖。
“玉卿,是傅某连累了你,若他日……”
话未说完,便深深躬下劲瘦的细腰,阵阵喘息。
扶在榻边的手青筋暴起,几乎要将手下的锦褥揉碎……
可我觉得,傅青离揉碎的不是他手下的锦褥,而是我的心。
没人知道,从十年前被傅青离所救,他就成了我烙在心口的朱砂痣。
但云泥有别,天悬地隔。
他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侠肝义胆,清风朗月。
我是被地痞肆意欺凌的乞儿,为了活下去不惜与野狗争食的烂泥。
哪怕后来我艳冠京城,追捧者无数,也依旧是块醉生梦死,妖艳荼蘼的烂泥。
除了上元节花魁游街时,趁着人多向他扔了条亲手绣的帕子外,没敢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如今见他落得这般模样,再怎么勘破情关,我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隔着帕子将傅青离扶到榻上,正想去斟杯茶让他压压药性,却被傅青离扯住披帛。
“玉卿,别走……”
我怕他会跌下榻,只得转身将人扶住。
不料,却被傅青离抱了个满怀!
“玉卿……卿卿……我好生难过……”
傅青离虽依旧勾笑,眼底却一片猩红。
揽在我腰上的手规规矩矩,但也烫得灼人。
“卿卿让我缓缓,缓缓就好……”
5.
我脸烧得绯红,却一动也不敢动。
“公子且忍忍,不是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吗?”
“熬过这一关,自有公子扬眉吐气之日,到那时……”
未尽的话被傅青离修长的手指掩了回去。
灼烫的指尖和傅青离汹涌的眸光一起落在我的唇上,几乎将我烧成灰烬。
“可是卿卿……我熬不过去了……姐姐,我要被烧死了……”
我闭了闭眼,暗道一声“冤家”。
我这边处处小心,唯恐玷污了他。
傅青离可好,一个欢场狎昵时戏称,被他叫的缠绵悱恻,也叫得我再也硬不下心肠。
抬手抚上傅青离消薄的背,圈住那把劲瘦的腰。
“那就不熬了……做你想做的……”
罗带轻解,衣衫半褪。
傅青离埋首在我的颈边摩挲低喃:
“姐姐……我不会……你教教我……你……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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