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问情

第2章　慕容庭芳

燕国皇宫，修建相对节俭，规模极其有限，但御花园却与众不同，极具奢华，如世外桃源一般，各类奇花异树，山水湖泊应有尽有。这是慕容高举全国之力花重金为公主打造的，慕容庭芳自出生以后，便没离开皇宫一步，纵是在御花园，也不知暗藏了多少武林高手。

清静的湖边，一袭紫色长裙的女子静静而立，修长的秀发经过简单修饰，长长地垂下，桃红粉嫩的容颜似若仙子。浓浓的眸子痴痴地看着湖光山色，朗朗念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渲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声若银铃，既脆且柔。身后一宫装仕女笑脸盈盈地走近她，格格娇笑：“呵呵，某人又在想外面的世界了？”那紫衣女子便是燕国公主慕容庭芳，御花园虽大，但二十年禁身于此，终究会对外面的花花世界好奇。

慕容庭芳头也不回，柔声问道：“小蝶，父皇说外面的世界不好，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诗呢？”小蝶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去，柔声道：“好公主，别想了，那不过是瞎编的！如果皇宫都不好，怎么还有那么多人争着当皇帝呢？”

“小蝶，你给我说一点点好不好？”慕容庭芳抢到前头，回过头来盯着小蝶，水灵灵的眸子尽是无邪的天真和期待。小蝶一脸难色，摇头道：“不行啊，皇上说了，不准你管外面的事。”

“你说嘛，我保证不让父皇知道，小蝶最好了！”慕容庭芳两眼弯弯，泛起甜甜笑意。小蝶经不住这张美人脸的诱惑，轻声问道：“那你想听什么？”

慕容庭芳转身向前几步，思索一番后突然回头，兴奋地说道：“你就给我讲天傲哥哥在外面打仗的事，怎么样？”“啊，杭将军刚刚打了败仗，怎么能跟你说呢？”小蝶心里一急，便将虎阳关兵败之事脱口而出。随即赶忙捂着朱唇，已知说漏了嘴。

“你说什么，天傲哥哥怎么了？”慕容庭芳闻言，朱颜失色，既吃惊又着急。杭天傲本是一表人才，文采武功都不弱于人，深得公主欢心。

燕国上下，明眼人都很清楚，但凡公主喜欢的人，都活得不长。而杭天傲不仅没事，还平步青云，一路高升。年纪轻轻就统领十万大军，显然是慕容高有意栽培，驸马人选舍他其谁。但慕容高十分谨慎，不作声色，朝中文武也没人敢提，只好顺其自然。

小蝶自幼跟随慕容庭芳，自然很清楚慕容庭芳的心意，深知她关心杭天傲心切，才着急失了口。当下便强扭了个笑脸说道：“没有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嘛。”

小蝶正尴尬地笑着，却又突然敛去笑容，面色为难地说道：“公主，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跟你说，但小蝶又不想瞒着你……”看着小蝶犹豫不决，慕容庭芳很是着急，催促着道：“你快说，是不是天傲哥哥出什么事了？”

“不是，是……”小蝶不知从何开口，挣扎许久，才一咬牙，狠声道：“是卫丞相求陛下要杀了你！”慕容庭芳灼灼地盯着她，喃喃道：“卫伯伯要杀我，不可能，他最疼我了。”

“是真的，公主，今天早朝，文武百官都听到了，现在怕是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了。”看着小蝶的目光，慕容庭芳将信将疑，喃喃自语道：“又是为了不死之心。”

慕容庭芳虽然单纯，但并不傻，这些年关于燕国的每一场战争，几乎都是为了不死之心。从小蝶平时支唔不全的口中，她也不难了解到慕容高撑得有多辛苦。如今竟然连自己人都打起了不死之心的主意，她又怎不心酸。

“听说外面有不少人都说我是不祥之人。”慕容庭芳转身看向湖面，双眸茫然地看着湖水柔声道：“有时候我真想自己挖出来看看不死之心到底什么样子！”

“公主，你别胡思乱想了。你贵为燕国公主，没有人敢伤害你的。”小蝶说着，上前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到里面歇歇去，不要胡思乱想，等一下皇上会来看你的。”

慕容庭芳随着小蝶回到里面凉亭座下不久，卫仲法提着一个食盒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在一丈外就躬身道：“老臣卫仲法参见公主！”

“卫伯伯，你来……”慕容庭芳正欲起身相迎，却被小蝶拽住，鬼精鬼精地向她使了几个眼色，很防备地看着卫仲法。慕容庭芳虽不明白小蝶的意思，但也没有上前，轻轻点头道：“卫伯伯，进来座！”

卫仲法眉头一挑，看见小蝶神色异常，已料知早朝之事已传入公主之耳。但他还是很镇定地跨进亭子，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拱手道：“公主，这是老臣特地为你准备的八宝鸡汤，可好喝了。”

慕容庭芳轻轻吸了一口气，那股浓浓的香味果然十分诱人，盈盈一笑，娇气地说道：“我就知道卫伯伯最疼我了。”说罢，她已一把抓过食盒，揭开盖子，尽情地享受着里面的浓浓香味。

见到慕容庭芳的样子，卫仲法即欣喜又心痛，面露难色，低声说道：“公主，老臣可否单独与你谈谈？”小蝶闻言，立时向慕容庭芳靠近了两步，警惕地盯着卫仲法冷声说道：“卫丞相有话直说便是了，小蝶奉皇上之命保护公主，决不离开半步！”

卫仲法和蔼一笑，暗忖道：“小妮子，竟然知道用皇上来压我。”慕容庭芳却不是这般心机，早将小蝶讲的早朝之事忘掉了。两眼弯弯地笑着看向小蝶，柔声道：“小蝶乖了，也许卫伯伯有什么不方便的事呢？”

“公主。”小蝶眼里表示着抗议，却拧不过慕容庭芳，只好退去数步，站在远处注视着她。慕容庭芳盖上食盒盖子，朗声问道：“伯伯有话尽管直说。”

“世事险恶，皇上不让公主知道外面的事，本是一番良苦用心。但如今燕国已不复从前，怕是……”卫仲法迟疑许久，复又道：“怕是不能再保护公主了，臣等身为七尺男儿之身，自知惭愧。公主虽不谙世事，但自幼熟读诗书，深明大义，还望以孝之心，成全皇上，振兴燕国，一统天下。”

“卫伯伯的意思，庭芳明白，如果只有用我的命才能换得天下太平，庭芳绝无怨言！”慕容庭芳神色淡然，已然不将生死看在眼里，起身轻移莲步，看着那些人工建造的山山水水。柔声道：“父皇为了我，费尽心神。如果我的心非要给别人才能解脱，我宁愿还给他。”

“公主，老臣汗颜！”卫仲法老泪纵横，赶忙起身伏首在地。慕容庭芳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惹长辈喜欢，以前只知道她天真无邪，但没想到在家国大事，生死关头前她竟能如此泰然而有魄力，颇有几分慕容高年轻时的风范。

“卫伯伯，快快请起！”慕容庭芳上前扶起卫仲法座在凳子上，轻声问道：“卫伯伯，能不能告诉我天傲哥哥怎么样了？”卫仲法抬起满脸邹纹的额头，无奈地叹道：“节节败退啊！不过公主不必担心，皇上已经派你二皇叔前去支援了。”

卫仲法说着，将食盒推向公主，沉声道：“公主，老臣对不起你，万死莫赎啊！”慕容庭芳展颜一笑，“卫伯伯言重了，这鸡汤真香，我先偿了。”

卫仲法正热泪盈眶地点头，忽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们在干什么？”声音严厉而霸道，正是慕容高。卫仲法连忙起身跪迎道：“参见皇上！”

“父皇，你来了！”慕容庭芳欢喜地站起身，百合花般灿烂的笑颜向慕容高迎去。本来一脸怒容的慕容高顿时笑容满面，宽大的手掌拉起那雪白柔嫩的小手，连连笑道：“嗯，来瞧瞧朕的宝贝女儿，父皇不在的时候，芳儿乖不乖？”

“父皇。”慕容庭芳嗲声撤娇，慕容高朗声笑道：“好，不问了，不问了。”挑眉看到桌上的食盒

，深吸了一口，谗意大起，笑道：“好香啊，芳儿是不是有什么好吃的瞒着父皇啊？”

慕容庭芳正要解释，跪在地上被人视若无物的卫仲法拱手道：“启禀皇上，这是老臣特地为公主准备的，皇上不能吃。”听到他说话，慕容高哪还有喟口，恶心地剜了他一眼，冷声道：“行了，还不快滚！”

“是，老臣告退。”卫仲法吃力地站起身，向后退去。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一句，颤声说道：“公主，汤凉了就不好喝了！”慕容庭芳娇声回道：“卫伯伯放心了，我会喝的。”

慕容高灼灼地看着慕容庭芳，轻声问道：“芳儿，你卫伯伯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慕容高本是小蝶找人去叫来的，小蝶机警过人，聪明伶俐，也因此才被慕容高安排在公主身边。她趁卫仲法和公主聊天之际，悄悄安排人找来了慕容高。

慕容庭芳打开食盒，淡淡笑道：“没有啊，卫伯伯只是给我送吃的来了。”慕容高冷声一笑，暗忖道：“算他有良心，知道赔罪。”

正在慕容庭芳取出鸡汤时，小蝶从后面出来，躬身道：“公主，小蝶也想喝一口！”小蝶与慕容庭芳形影不离，向来不分你我，情同姐妹，慕容高冷冷座在一旁，也不曾理会。

“你个小丫头，还跟我抢，给。”慕容庭芳说着便将盛好的给了她一盅。小蝶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抹了嘴正准备将杯子放回去，却忽然下盘不稳，摇摇欲坠，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慕容高见此情形，立时便知小蝶为何要争着喝汤，竟是为了给公主试毒。匆忙起身挥起袖子托住小蝶，口中已大口鲜血涌出。挣扎许久，小蝶才缓过气来，低沉地说道：“皇上，有……毒！”

“小蝶。”慕容庭芳大惊失色，赶忙冲上前去扶住，使劲摇晃着喊道：“小蝶，你怎么了？”慕容高放开小蝶，猛地站起身子，大声喝道：“来人！”

四个铠甲重卫一跃而出，齐声道：“在！”慕容高长袖一甩，狠声道：“给朕把卫仲法的人头提来！”“是！”四个杀人机器卷起一道阴风，消失在御花园。

“父皇，小蝶怎么了？”慕容庭芳紧紧拽着小蝶，抚摸着她的脸颊，弄得自己满手是血。“芳儿，是父皇没保护好你，以后再也不会了！”慕容高轻轻拍着她的肩，心底一阵发凉，如果不是小蝶警觉性高，现在守着尸体哭的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