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锦绣是将军府唯一的大小姐,而她秦烟却不知算是什么……
转日,将军府设宴。
秦烟没资格参与,下人们忙得脚不沾地,也没人给她送吃食。
饿得实在受不了。
她循着饭菜的香味,来到花厅。
无人注意,秦烟悄悄在一个无人的席位旁捏了两块点心。
还未塞进嘴里,小髻子猛地被人揪住!
跋扈的嗓音分外刺耳:“秦锦绣,你家丫鬟好生大胆,敢从客人的盘中偷点心吃!”
秦烟捏着点心的手紧握成拳,挣扎着想要逃离,却是徒劳。
“齐豫,你是来做客的,胡闹什么。”
清泠泠的嗓音自身后传来,秦烟头皮也蓦的一松。
她抬起头,才看清替她解围的,赫然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小侯爷封湛。
江簌双闻声而来。
开口却是呵斥秦烟:“不懂规矩!还不下去!”
她转头,对封湛笑得奉承。
“这是将军府的养女秦烟,乡野亲戚不懂规矩冲撞了贵人,还望小侯爷恕罪。”
秦烟呆愣在原地,胸腔内疼意与酸涩杂糅。
赵婆子赶忙将她带回了偏院。
秦烟很想问问母亲,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好,所以她不喜欢自己。
但每每想到江簌双嫌恶的目光,秦烟便没了开口的勇气。
几日后,太后突然传来口谕,让秦烟去太学上课。
江簌双虽然诧异太后为何会管这种小事,但因为太后加恩功臣算是常事,想想便没有再管。
大邺民风开放,男女皆有学上。
太学分设男女学,各有甲乙丙班,但十二岁以下孩童均在蒙学。
苏夫子领着秦烟来到蒙学。
秦烟刚走进教室,苏夫子还未开口说话。
一个惊讶的声音突兀响起:“哟,这不是将军府那个偷点心的养女吗?”
齐豫一言激起千层浪,学舍瞬时炸开了锅。
秦烟面上瞬时失去血色。
“肃静!”苏夫子大怒,“这儿是太学,不是菜市口!”
众人顿时噤声。
苏夫子沉声警告齐豫:“你身为太学学子,理当以身作则,再敢欺负同窗,为师必将你的所作所为如实告诉你父亲!”
齐豫脸色一僵,只得不情不愿的拱手作揖:“苏夫子,齐豫知错。”
这场闹剧被苏夫子公正严肃的收了尾。
能遇到这样好的夫子,秦烟心中感激,上课时片刻不敢懈怠。
尽管没人再为难她,但学子们对秦烟仍是轻视疏远。
入学两月,秦烟习惯了独来独往,越发寡言。
临近年关,很快就到每年一次的大考。
之后便是除夕,各处学舍都会放假。
大考结束后,学子们纷纷离开太学。
苏夫子途径蒙学,却见秦烟清瘦的身影来回穿梭,细心整理着每条书案。
他轻叹一声,缓步走近:“秦烟,怎的还不回家?”
秦烟垂眸不语。
比起回到将军府,她更愿意留在太学,为苏夫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苏夫子语气轻缓:“人生在世三万天,顺境逆境,皆是过眼云烟。”
“如今天子圣明,比起前朝,不仅准女子入学,甚至还能入朝为官,秦烟,你的路还很长,旁人越是冷眼轻视,你越要看得起自己。”
秦烟并未完全理解夫子的话,心头却隐约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挥别苏夫子后,她脚步轻快离去。
走出蒙学时,大雨滂沱。
秦烟看见太学门口立着道明净的身影,似乎没有带伞。
走近一看,才认出那是封湛。
封湛伸手接了冰冷的雨滴,每逢暴雨,都会令他想起父亲在北境牺牲的消息传来那一日。
上京的雨也是如此之大。
就在这时,一把油纸伞遮住了封湛。
秦烟将伞柄塞入他手中,磕磕巴巴憋出一句:“多谢你,那日替我解围。”
语毕,她就要仓皇冲进雨里。
封湛下意识拉住秦烟的袖摆,在她讶异的注视下淡淡道:“一起走吧。”
一把油纸伞,渡了一段青石路。
公主府的马车就等在太学门口。
“我送你。”封湛的语气不容拒绝。
秦烟只好坐上了马车。
一路相对无言,秦烟却总是忍不住偷偷去看封湛。
此时的封湛清冷而忧郁,秦烟莫名将这一幕刻在了脑海。
马车停下时,雨已经停了。
秦烟拿着封湛递过来的纸伞,脚步轻快的走进将军府。
刚踏入将军府,一股力道狠狠将她推倒在地。
讷讷对上秦锦绣愤恨的眼神,秦烟仍在发懵,不知所云。
秦锦绣却拾起油纸伞就向她砸来!
“丑八怪!封湛马上就是我的未婚夫!我不准你再靠近他!”
秦锦绣赌气回了房,连晚膳都没有出来吃。
听下人说了今日之事,江簌双将碗筷重重一搁,冷睨着秦烟:“锦绣还饿着,你怎么吃得下?养不亲的白眼狼!”
说罢,江簌双亲自拿着食盒去敲秦锦绣的房门,闻言软语哄她用饭。
八仙桌上,直到晚膳都凉透了,秦烟也不敢再吃一口。
一月后,父亲秦嵩终于从边关回来了。
眼下虽无战事,但也得日夜巡逻,防着蛮夷欺辱边城百姓。
头一回见到一身铠甲,威武肃杀的父亲,秦烟不敢靠近,只呆呆站在原地。
秦锦绣扑进秦嵩怀中:“爹爹终于回来了!给锦绣带了什么宝贝?”
秦嵩宠溺笑道:“不许淘气,姐姐和你都有。”
不顾秦锦绣垮了的脸色,秦嵩关心的望着秦烟:“烟儿,回家后吃住还习惯吗?”
瞬间,江簌双与秦锦绣都朝她看来。
秦烟乖顺点头:“孩儿在家一切都好。”
目光触及秦烟陈旧的衣裳,秦嵩双眉紧蹙。
他淡淡扫了眼神情冰冷的江簌双,温柔对秦烟道:“那便好,爹爹不知你喜欢什么,给你们带了些从蛮夷手中缴获的战利品,你们自己去挑吧。”
秦锦绣不悦的嘟起嘴,却不敢在秦嵩跟前放肆。
越过琳琅满目的绫罗首饰,秦烟盯着一柄轻薄的银剑,眸中满是惊艳。
秦烟抱着银剑回了房,抚着剑柄上栩栩如生的青鸟,如获至宝。
转日,封湛来向秦嵩请教书中兵法。
秦锦绣连忙梳妆打扮,而一无所知的秦烟则在桃树下舞剑。
外祖母教的剑法自她来到京城已经许久没练,如今得遇宝剑,她喜不自胜。
舞完一整套剑法。
身后有掌声传来。
秦烟抬眸,撞进封湛那双如星的眼。
他神情不复冷淡,言语中带着赞赏:“你还会舞剑?”
“……嗯。”秦烟犹豫着点点头,“是我外祖母教的。”
“我家中有本适合女子练的剑谱,晚些时候给你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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