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与星偏殿中。
燕惊双坐在椅上,平静看着御医从她身上取血,只是额头冒出的一层细密薄汗暴露出她此刻在忍受多大的痛楚。
她紧抿着唇,望着一旁眉目冷峻的颜鹤卿。
他是狼族的王,亦是她夫君。
可他却对她所遭受的一切视若无睹。
待御医取血后离去,颜鹤卿才轻启薄唇:“当年你亲手刺伤烟儿,如今这般还是便宜了你。”
闻言,燕惊双心中一紧。
何为便宜?是洞房燕烛独守空闺的羞辱,还是为她本没做过的事白白取了五年血?
燕惊双嘴苦笑,喉间哽塞的难以言语。
颜鹤卿嗤声:“一个满口谎言的女人,惺惺作态更让人厌恶。”
燕惊双望着他:“既如此,你又何苦来,看我这样,你就会好过一点吗?”
颜鹤卿凤眸中浸出丝丝恨意:“看到你生不如死,本王才觉得痛快。”
话毕,他毫无留恋地挥袖离去,仿佛多待一会儿都是对他的玷污。
望着那背影渐渐消失,燕惊双鼻尖泛酸。
寒风如冰刺扑在她单薄的身上,简陋到只有床和桌椅的房间,连一床御寒的棉被也没有。
从前在狐族作为公主的日子,她从不怕酷暑寒冬。
可此刻,她从未这样冷过……
燕惊双强撑起身,正想回榻上休息,一声响亮的鹰鸣自顶上传来。
她愣住,转头看见一只老鹰落在窗边。
燕惊双上前,轻抚着老鹰的头:“阿应。”
老鹰亲昵地蹭着她的手,似是安慰。
燕惊双心底五味杂陈。
之前碰巧救了这只鹰,或是上天看她可怜,这只鹰甚通人性,时常过来看她,陪伴她的日子也一年有余,在这宫里,她早已把它当作挚友。
“你可知今日他和我多说了两句话,每句话都是为了我妹妹燕南烟。”
燕惊双垂眸,语气透着悲凉:“她撒谎顶替我正王妃的身份,爹的偏爱让她的话成了事实,我却成了侧妃,嫁进来沦为取血工具……”
说到这儿,她眼尾一红:“这也罢了,只是我为了从小的约定,替他挨了足足八次劫难,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条命,也要被他和燕南烟折腾没了……”
将所有委屈说尽,燕惊双才觉胸口的沉重感散了几分。
细雪被风卷进殿内,又添了丝寂寥。
燕惊双收回手:“下雪了,你快走吧。”
阿应振翅而去,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才消失于苍穹之中。
燕惊双挪到榻上,蜷缩着身子睡去。
不知昏沉了多久,巨大的踹门声如雷轰响。
燕惊双猛地睁开眼,倏然撞上颜鹤卿的怒容,那眼底的戾气,犹如地狱阎罗要来取她性命。
不等她反应,一股劲风将她甩到地上,背后的疼痛让她倒吸口凉气。
颜鹤卿盛怒的质问随之刺入耳内:“烟儿喝了你的血后口吐黑血,你到底做了什么!”
燕惊双脸色发燕,疼痛和虚弱让她发不出声音。
见她不言,颜鹤卿只当她是默认,一把嵌住她发颤的下颚:“烟儿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歹毒的姐姐,顶替身份未果就加害于她,真真是扶不起的烂泥。”
一字一句,如针锥心。
燕惊双强扯嘴角:“我的解释和她的只言片语相比,就那么不堪吗?”
颜鹤卿嗤然:“你怎配与她相提并论。”
闻言,燕惊双眼角泛红,心揪作一团。
她抑着胸口的钝痛,用尽全身力气问:“若当年自小和你约定终身的人是我?你会如何?”
颜鹤卿狭眸一眯,双目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若当日和本王约定终身的是你,本王宁愿去死。”
听此恶言,燕惊双如遭雷击。
儿时给予她热烈拥抱的温润少年,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颜鹤卿怒火攻心,强拽着那单薄的身体出了殿外。
可感受到那轻飘飘的重量时,他心底突然生了丝别样情绪。
她怎的这样瘦……
然那些微不可察的不忍转身即逝,颜鹤卿将人丢到雪地之中:“你倒不如死在这雪地里,让你看看你自己有多肮脏。”
飞雪落在燕惊双身上,寒意远不及他言语间的薄凉。
她如具木偶感觉不到任何痛楚,了无生气地躺在雪中
这时,身着华服的燕南烟被妖仆搀扶着过来。
“是烟儿自己身体不好,不要怪姐姐了……”
她声音虚弱,即便一身病也遮不住明艳的容貌。
颜鹤卿脱下大氅将燕南烟裹上,语气温柔:“天寒地冻的,何苦为了个毒妇跑这么远替她求情。”
燕惊双看着他们,本以为这番恩爱早已让她无悲无喜,但是那相握的双手还是如握住了她的心一般,痛苦难当。
她脸色一燕,终是压不住喉间那股腥甜,鲜红的血落在雪地中,纯净的燕和刺眼的红触目惊心。
燕南烟眉眼掠过丝得意,嘴上却不忘劝慰:“鹤卿待人一向宽厚,只要姐姐认个错,他会原谅你的,妹妹也不会怪你……”
闻言,燕惊双眸光一怔。
认错?她何错之有?
若说错,便是她不该遇见颜鹤卿。
不见,便不念。
燕南烟靠在颜鹤卿胸口:“鹤卿,你原谅姐姐吧,她可能是一时迷了心窍,烟儿没关系的。”
颜鹤卿眉宇间闪过抹心疼,转而瞪了眼燕惊双:“看在烟儿替你求情的份上,饶你一命,如有下次,本王绝不轻饶。”
语毕,抱起燕南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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