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楚君则为我而死,他的脸也不可能换给陈奕,所以我在另一方面,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可太后怕再一次提起楚君则,会让我情绪失控,危及性命,也担心陈奕会因为受刺激没了命便没有向陈奕说清楚,只是简略地嘱咐他,要好好照顾我。
而站在一旁的我,也不打算说破,楚君则已经不在了,我不想让他的脸也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想等父兄的忌日过去,便永远离开这里。
所以这件事情,说不说,本就没有意义。
陈奕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当听到自己要“照顾我”时,他眉头紧锁,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厌恶和烦躁。
“荒谬!”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我为何要照顾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我根本不认识她!”
他的反应,让殿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太后娘娘严厉的训斥了他,出了房间转头就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道:“沁雪,从今往后,陈奕会代替君则,照顾你一辈子。只是……此事牵扯重大,你务必谨言慎行,莫要对外人提及换脸之事。”
我心中了然,也明白楚君则已逝,这张脸是他在世间唯一的念想。
我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轻声应下:“臣女明白。”
我压下心中翻涌的失落与悲凉,屈膝行礼:“是,太后娘娘。臣女明白。”
从那天起,陈奕便以“失忆”为由,彻底拒绝履行任何“照顾”我的义务。
至于我,陆沁雪,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企图攀附权贵的孤女。
“陆沁雪,你是太后娘娘收的那个义女?太后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斜倚在榻上,眼神冷漠地打量着我,那张酷似楚君则的脸上,满是审视与鄙夷,“可这个理由我可不相信,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也配住进护国公府?”
我心头一刺,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强忍着酸楚,心口像被浸了冰水般泛着涩意,但又因能再见这张脸,攥紧的指尖才微微松缓这是我现在多活几天的理由。
想到这里,我屈膝行礼,目光落在那日思夜想的脸庞上,开口道:“见过侯爷。陆沁雪,多谢侯爷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太后不是说是你救了我,现在怎么谢我救你?”他嗤笑一声,眼底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本侯可没有救过你,如果真的有,那也是我眼瞎,你这个理由真的很差。”
陈奕的声音里淬着冰碴般的嘲讽,连眉眼间都写满了嫌弃。

我迎着他的话,望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嫌恶,心头一阵发紧,楚君则从来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哼。”
他冷笑一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碍眼的苍蝇,“好了,站起来。太后娘娘仁慈,让你暂居于此,但你最好安分守己,莫要做出什么让本侯蒙羞的事,这样本侯倒是赏你一口饭吃。”
从那天起,我便成了陈奕名下的“所有物”。
他从不叫我“雪儿”,永远都是连名带姓,那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股疏离的冷意,还有挥之不去的嫌弃。
他收回了我手下的大部分人手,只留下几个老仆,将我困在这一方小小的院落里,形同软禁。
可我不在乎这些,只要能在离开之前的日子里看到这张脸,我便觉得楚君则还在,我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我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每日为他奉茶送水,打扫庭院,像一个最卑微的奴婢。
我本想默默的度过这段时间,时不时可以看一眼楚君则的脸就好,可我的退让,并未换来他的半分怜悯,反而助长了他的气焰。
他时常会带他的白月光翰林学士之女莫柳月来府中。
莫柳月生得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眼波流转间,看向我的目光里,总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敌意。
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碍眼的垃圾。
“奕哥哥,这就是太后娘娘收的那个义女吗?瞧着倒有几分姿色。”
晚宴上,莫柳月端着酒杯,声音柔得发腻,语带双关地对陈奕说道。陈奕揽着她的腰,眉宇间的厌恶毫不掩饰:“不过是个心思深沉的孤女罢了,柳月你莫要与她计较。”
我垂下眼帘,静静地听着两人对我的嘲讽,心中不起一丝波澜。
莫柳月娇笑着,话锋一转,字字句句都裹着刺:“听说陆姑娘曾是镇国大将军之女,如今却寄人篱下,真是可怜呢。只是这护国公府虽大,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奕哥哥,你可要看好门户,别让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玷污了你的名声才是。”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羞辱。
我抬起头,正面迎上她的目光,声音平静无波:“莫小姐说笑了。我蒲柳之姿,哪敢称‘玷污’。倒是莫小姐蕙质兰心,能与侯爷郎才女貌,才真是天作之合。”
我的反击,让莫柳月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陈奕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猛地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让我生疼,强迫我与他对视。
“陆沁雪,在本侯面前,你还敢伶牙俐齿?”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像淬了寒冬的雪,“记住你的身份,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你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本侯施舍给你的,别给脸不要脸。”
说罢,他狠狠甩开我的脸,搂着莫柳月扬长而去。
我摸着火辣辣的下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不是恨他,我只是心疼,心疼得像是被钝刀割着,那个曾经会为我摘花、会为我画眉、会温柔唤我“雪儿”的少年,不会回来了。
这张脸是他的,可里面的灵魂,却不是他。
陈奕的妹妹,陈婉儿仗着自己是功臣之后,又见我一个孤女整日待在护国公府,还时不时出现在陈奕面前,便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她时常会带着一群官家小姐来我院子里“做客”,名义上是赏花,实则是变着法地刁难我。
“哎呀,陆姐姐,你看我这珠钗上的东珠,是不是比你的好看?”
她拿起一支嵌着硕大东珠的簪子,在我眼前得意地晃悠。
我淡淡道:“妹妹金枝玉叶,自然戴什么都好看。”
“算你有眼光!”
她得意一笑,却突然“脚下一滑”,“哎呀”一声惊呼,整杯滚烫的热茶尽数泼在了我的裙摆上。
滚烫的茶水瞬间浸透衣料,烫得我小腿一阵尖锐的刺痛,指尖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周围的贵女们发出一阵压抑的窃笑,那声音像针一样扎在耳边。
“对不起啊陆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陈婉儿嘴上说着道歉,眼底却满是幸灾乐祸的快意,她甚至还用帕子捂着嘴,假惺惺地说,“哎呀,姐姐你没事吧?这料子可贵了,弄脏了可怎么办呀?”
我没有哭闹,更没有失态。
将门之女的傲骨,让我不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示弱。
我只是默默地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挺直脊背,一言不发地走进内室,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出来时,我对着陈婉儿微微一笑,语气依旧温和:“妹妹没事就好,我还怕这茶水也洒在郡主衣服上了。”
我的平静淡然,反而让存心找茬的陈婉儿有些无趣。
她跺了跺脚,气呼呼地带着人走了。
当晚,陈奕却派人送来烫伤药。侍卫传达他的话:“侯爷说,护国公府的脸面不能丢。”
我拿着那瓶药,愣了很久。
这是他第一次,出于维护“脸面”的理由,对我表示关心。
可下一秒侍卫拿进来的东西让我再一次感觉到了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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