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都市,静山小区内。
这地方听着不起眼,它是湖东省第一批省级干部疗养区。
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而且还是那种老牌的“贵”。
王天赐提着那个布袋,里面装着用油纸包好的黑山土猪肉,站在了小区门口对面的树下。
他没有贸然上前。
这种地方,有警卫严格守,别说他一个学生,就是市里的处级干部,没预约也别想进去。
他今天来,就是来碰运气的。
前世,他只知道杜修文退休后住在这个小区,酷爱下棋和美食,但具体住哪栋楼,一概不知。
他唯一的依仗就是他脑子里的记忆。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一辆绿色的园林维护车开了过来。
警卫上前,和司机交谈,核对单据。
“吱嘎——”
小区的电动伸缩门缓缓打开。
就是现在!
王天赐趁着警卫的视线被车身挡住的瞬间,一个闪身,如同泥鳅一般,紧贴着车尾,快步溜了进去!
警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但王天赐已经闪身躲在了一片灌木丛后。
“妈的,眼花了?”警卫嘀咕了一句,关上了大门。
王天赐的心脏“砰砰”直跳。
混进来了!
他不敢走大路,顺着绿化带的小径往里走。小区里安静得不像话,全是三层高的小楼。
他根本不知道杜老住在哪。
他只能凭感觉,往人气旺一点的地方走。他记得,这种老干部疗养区,一般都会有个中央公园或者凉亭,供老人们活动。
果然,走了大概五分钟,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王天赐眼前一亮,循着声音找去,只见一片开阔的树荫下,摆着几个石桌石凳,十几个老头正围在那里,有说有笑。
其中一桌,围的人最多。
王天赐悄悄靠近,挤进人群。
见一个头发花白,正戴着老花镜,俯身在一张石刻的棋盘前,眉头紧锁。
就是他!杜修文!
王天赐的心猛地一颤,前世那张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威严面孔,和眼前这个穿着普通晨练服的老人,重合在了一起。
“老杜,不行了吧?这棋,你解不开了!”对面一个微胖的老头得意洋洋。
“别吵!”杜修文瞪了他一眼,目光死死地盯在棋盘上,“这这棋还能走,这步棋,还是和局。赢不了,赢不了啊。”
王天赐的目光落在了那副棋盘上。
只一眼,他心里就笑了。
棋盘上摆着的,正是一副残局。而这副残局,他熟得不能再熟!
“杜老,您是在研究《心武残编》里的‘七星聚会’?”王天赐在人群中“不经意”地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都是人精,一下子都安静下来,看向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哦?”
杜修文猛地抬眼,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你也懂棋?还知道‘七星聚会’?”
这可是古今第一残局,变幻莫测。别说年轻人,就是他这种老棋迷,穷尽数年也未必能参透。
王天赐微微一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略懂皮毛。”他指着棋盘,“‘七星聚会’,看似红方兵临城下,实则黑方防守严密,稍有不慎,就是和棋。杜老,您刚才,是不是想用车,强行换子?”
杜修文的老脸一红。
他刚才确实想用车换炮,可一推演,就是个和棋。
“这局棋,黑方的象、士、将铁桶一般。红方的车炮虽猛,却无从下手。怎么看,都是和局啊。”杜修文不自觉地,已经把王天赐当成了棋友。
王天赐摇了摇头。
“杜老,下棋,和做人、做事,是一个道理。有时候,越是想走捷径,越是无路可走。”
他伸出手,没动那威力最大的“车”,也没动那横冲直撞的“炮”,反而虚指着那颗最不起眼的,在底线趴着的“兵”!
“《心武残编》的精髓,不在于猛冲猛打,而在于那一步看似‘无用’的闲棋。”
“您看,黑方虽强,但他最怕的,就是红方这个兵。可这个兵现在动弹不得。所以,解局的关键,不是强攻,而是……”
王天赐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做势!”
“您这步兵,往前拱一步。看似缓慢,却是‘海底捞月’之势!”
“什么?拱兵?”杜修文大吃一惊,“这兵拱上去,不是白白送死吗?”
“对!就是送死!”王天赐笃定地说,“但它死得其所!这一步,叫‘献兵开路’。黑方若吃,则老将避无可避,中路大开!红车就能长驱直入,直捣黄龙!黑方若不吃,这兵就渡了河,配合红炮,形成绝杀之势!”
“这盘棋,赢就赢在这颗‘必死之兵’上!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王天赐说完,退后一步,不再言语。
公园里,鸦雀无声。
杜修文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死死地盯着棋盘,额头上沁出了细汗。按照王天赐的思路,他飞快地在脑中推演……
拱兵!
黑方吃……中路洞开!
黑方不吃……兵已过河!
……
“妙!妙啊!哈哈哈哈!”
杜修文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通红:“原来是这样!我钻研了三天,总想着保全车炮主力,却忘了这颗小兵才是关键!好!好一个‘海底捞月’,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看向王天赐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陌生晚辈,而是看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好小子,藏得够深啊!”杜修文站起身,拉着王天赐的手,“走,上我那喝杯茶去!”
周围的老头们都看傻了,老杜这眼高于顶的脾气,什么时候对一个年轻人这么热情过?
王天赐顺势提起脚边的布袋:“杜老,小子冒昧打扰。我叫王天赐,老家是黑山县的。听长辈说您好这口,特地给您带了点土产。”
“黑山县?”杜修文一愣,随即接过布袋,打开油纸包闻了一下,那股纯正的烟熏肉香让他眼睛都亮了,“是正宗的黑山货!哈哈,好!好啊!你有心了!”
一个懂“七星聚会”、又来自老家黑山县的年轻人!
杜修文看王天赐的眼神,又多了几分亲切。
“走,上我屋里说!”
杜修文领着王天赐,回到了不远处的 2号楼。
进了书房,杜修文亲自给王天赐倒了杯水。
“你叫王天赐?”杜修文笑眯眯地问,“你这个年纪,懂棋,还懂‘七星聚会’,不简单。你今天……这么费劲地进来找我,光送肉和下棋,怕是不够吧?”
到底是老江湖,一眼就看穿了。
王天赐也不藏着掖着,他站起身,恭敬地鞠了一躬。
“杜老明鉴。晚辈今天来,确实是有事相求。”
他把自己省考笔试第一,却在刚刚被省招考办以“信息不实”为由,取消了面试资格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哦?”杜修文的眼睛眯了起来,“省招考办?你得罪谁了?”
“宜都市委组织部,孙宏斌。”王天赐吐出了这个名字。
杜修文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秒。
“孙宏斌……”他念叨了一句,点了点头,“我有点印象。一个副部长。胆子不小,手都伸到省考上去了。”
王天赐心里一紧,他知道,关键时刻来了。
如果杜修文只是帮他打个招呼,那这份人情,用过就没了。他必须展现出更大的“价值”!
“杜老。”王天赐沉声说道,“晚辈知道,您一句话,就能帮我解决这个麻烦。但晚辈不想用这点小事,来浪费您的人情。”
“哦?”杜修文的兴趣彻底被提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王天赐直视着这位大佬:“晚辈今天来,还带了一份投名状。我想,这份东西,可能对杜远航局长,更有用处。”
“刷!”
杜修文的目光,瞬间变得和刚才一样锐利!
“你知道远航?”
“杜局长空降宜都,雷厉风行,晚辈虽是学生,也如雷贯耳。”王天赐不卑不亢,“晚辈知道,杜局长现在,正被乾龙理财的案子,搞得焦头烂额。”
杜修文的脸色沉了下去。
这事,是他儿子眼下最大的难关!几十亿的资金不知所踪,主犯外逃,省里市里都盯着。杜远航要是办不好,这个公安局长坐不稳!
“你一个学生,能懂什么?”
“晚辈不懂办案。”王天赐摇头,“但晚辈懂一点人性。”
“乾龙案,所有人都盯着那几十亿去哪了。都在顺着受害者的账目往上查。杜老,恕我直言,这条路,是错的。”
“错的?”杜修文的威压散发出来。
“大错特错!”王天赐顶住压力,声音斩钉截铁,“案子一爆,账目早就空了!这几十个亿,根本不是案发时才转移的,而是在案发前至少三个月,就通过无数个空壳公司,用‘逆向资金池’的方式,洗干净了!”
“逆向资金池?”这个词,杜修文都是第一次听。
“对!”王天赐语速极快
“杜局长他们在查‘流入’,可人家早就完成了‘流出’!您让杜局长去查查,乾龙理财在案发前半年,是不是突然多了上百家‘咨询公司’、‘保洁公司’、‘广告公司’的业务往来?那些所谓的‘服务费’,就是把钱洗出去的渠道!”
“他们查的是一个已经被搬空的金库!而真正的金子,早就被蚂蚁搬家,搬走了!”
“哐当!”
杜修文手里的紫砂壶,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
他死死地盯着王天赐,额头青筋毕露!
这个年轻人?
这个思路,简直是釜底抽薪!一下就点中了杜远航的死穴!
杜修文走到书桌前,拿起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
“远航?我是你爸!”杜修文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听着!你那个乾龙案,思路全错了!”
他当即把王天赐的“逆向资金池”和“空壳公司服务费”的理论,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杜远航,足足沉默了半分钟。
最后,杜远航只说了一句:“爸,我知道了!我马上重新布控!”
“高人就在我面前。”杜修文看了一眼王天赐,挂断了电话。
他转过头,重重地拍了拍王天赐的肩膀。
“好小子!你这份投名状,分量太重了!”
他拿起电话,这次是打给省招考办的。
“喂,我杜修文。……对,我找你们主任让他接电话。”
“老周啊,我问你个事。你们是不是取消了一个叫王天赐的考生的面试资格?……对,笔试第一那个。”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理由。孙宏斌的手,也太长了!”
“我话放这了。这个年轻人,我要了。明天,我希望他能准时出现在面试考场上。你,听明白了吗?”
挂断电话,书房里一片安静。
杜修文笑着看向王天赐:“行了。你明天早上 8点,照常去市委大楼参加面试。他们会等着你。”
这话语,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天赐深深鞠躬:“谢谢杜老栽培!”
走出静山小区,王天赐的后背都湿透了。
但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杜老这种级别的人,说出“他们会等着你”,就比任何保证都有用。
他回到城中村的廉价出租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复习前世的面试题库。
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天早上七点,王天赐准时起床,穿上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西装,仔仔细C地打好领带。
他刚准备出门,口袋里的诺基亚响了。
还是那个省招考办的座机号。
王天赐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还是那个公事公办的男生。但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谄媚和颤抖!
“喂!喂?!请问,是王天赐,王、王同志吗?”

“我是。”
“哎呀!王同志!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是我们的系统出了技术故障!对!技术故障!您的报名信息核查无误,完全符合规定!您的面试资格当、当然是有效的!”
“那个面试是今天早上 8点,在市委大楼,您可……您可千万要准时来啊!我们等您!”
王天赐没说话,挂断了电话。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宜都市的朝阳正在冉冉升起。
他的心,这一刻,才算真正滚烫起来!
孙宏斌,你以为你用权力扼杀了我?
你错了。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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