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一股浓烈刺鼻的酒精,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
王天赐“猛然”睁眼!
入眼的,不是他那间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而是一个....十分豪华的包厢内。
包厢里烟雾缭绕。
意识刚一回笼,一股子廉价香烟和油腻饭菜的混合味儿就直冲鼻腔。
“小王啊,你二十四了,不是小孩子了。我和你孙阿姨,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一个威严中透着轻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王天赐猛地抬头,浑身一颤,像是被雷劈了!
眼前这个地中海,戴着金边眼镜,正拿鼻孔看人的中年男人,不就是他前女友孙菲菲的爹,宜都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孙宏斌吗?
这里是....鸿运楼?
王天赐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洗得发白的廉价西装,手腕上光秃秃的。
他再转向旁边,孙菲菲正低头玩着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天赐,我爸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孙菲菲不满地催促。
“轰!”
王天赐的大脑瞬间炸开。
他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他竟然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转折点——鸿门宴!
前世的今天,他顶着省考笔试第一的成绩,意气风发地来见女友父母,还以为是来商量婚事的。
哪知道,孙宏斌却给他开出了近乎侮辱的条件。
“小王啊,菲菲是我们家的独女,从小娇生惯养。”孙宏斌慢悠悠地弹了弹烟灰,“你要娶她,行。但我们有两个条件。”
“第一,你得当上门女婿,婚后,住我们家,方便照顾菲菲。”
“第二嘛,你那个省考....我看还是算了。一个农村娃,没人脉也没背景,就算进了面试,能走多远?我呢,已经在咱们市档案局给你找了个事业编。活儿清闲,胜在稳定。你明天就去把面试资格给取消了,安心上班去。”
王天赐清楚记得,前世的他,听到这话,又惊又怒。
可当孙菲菲拉着他的手,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时,他那可悲的自卑和懦弱,让他最后还是低了头。
“....好,我都听孙叔叔的。”
他就这么放弃了面试,成了一个“倒插门”,住进了孙家。
他以为这是为爱忍辱负重。
可事实呢?他成了孙宏斌的家奴和“白手套”。孙宏斌利用他的身份,处理了无数见不得光的脏活。
王天赐在孙家活得真不如一条狗,尊严被踩在泥里。
最后,孙宏斌退休前搞最后一次政治斗争,他被当成了弃子,毫不犹豫地推出去顶罪,锒铛入狱。
才四十多岁,他就病死在了冰冷的监狱里,真是郁郁而终。

临死前,他还看到电视上,他曾经的政敌高升了。
而孙宏斌一家,早拿着他“赚”来的钱,全家移民,在国外安享晚年。
无尽的悔恨和怨毒,淹没了他。
....
“天赐?王天赐!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爸跟你说话呢!”孙菲菲的尖叫声,把王天赐从地狱般的回忆里拽了回来。
王天赐眼里的迷茫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世为人、历经宦海沉浮的锋利!
他缓缓抬起眼皮,直视孙宏斌。
“孙部长”
他开口了,声音有点沙哑,但异常平静。
孙宏斌被他这眼神看得一愣,微微皱眉。这小子,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想通了?”孙宏斌威严地问。
“想通了。”王天赐笑了,笑得全是讥讽,“孙部长的条件,我实在是....闻所未闻。”
孙菲菲“啪”一拍桌子:“王天赐你什么意思?我爸给你安排工作,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你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光蛋,还想怎么样?”
“闭嘴!”王天赐猛地呵斥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威势。
孙菲菲一下就被镇住了。
王天赐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孙宏斌:“孙部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首先,我王天赐寒窗苦读二十年,不是为了给谁当上门女婿。孙家这大门,我高攀不起。”
“其次,省考笔试第一,是我凭本事考的。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还轮不到你来安排”
他顿了顿,嘴角的冷笑看透了一切:“最后....孙部长。恕我直言,您这孙家,也没啥了不起的。”
“你说什么!”孙宏斌勃然大怒,猛地站了起来,正处级的威压瞬间放了出来。
王天赐却根本不为所动。他前世伺候过比孙宏斌大无数倍的巨鳄,这点气势,简直可笑。
“我说错了吗?”王天赐的声音穿透了烟雾,“您是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处级干部。
听着是风光,可上面还有部长、副书记、市长、市委书记。您在宜都市,怕是连前二十都排不进吧?”
“您这个位置,看着是手握实权,其实如履薄冰。想进一步,难如登天。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您这么战战兢兢的,不就是想在退休前,再爬半步,混个副厅待遇吗?”
“你!”孙宏斌的脸色瞬间红红,就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老底的窘境。
而这些话,字字诛心!全是他藏在心底最深的盘算!这个黄毛小子,他怎么可能知道!
王天赐压根没理会他的震惊,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您是想找个听话的人,帮您处理那些您不方便出面的事。您看中了我这个农村穷小子,没背景,好拿捏。等我脏了手,您再一脚踹开,当个替罪羊,对吗?”
“你....你胡说八道!”孙宏斌已经彻底坐不住了。
“爸!他疯了!他就是个疯子!”孙菲菲叫起来。
王天赐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廉价的西装领带,神情恢复了淡漠。
“孙部长,这顿饭,谢了。”
“还有,孙菲菲,”他最后看向这个他前世爱过的女人,眼里只剩冰冷的厌恶,
“我们,完了。”
说完,王天赐不再停留,转身,拉开包厢门,在孙家父女二人见鬼一般的表情中,重重地摔门而去!
“砰—!”
包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孙宏斌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反了,反了天了!”他面色铁青,眼里迸发出怨毒的光芒。
“好,好一个王天赐!你个泥腿子,也敢跟我叫板!”
孙宏斌抓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对电话内声音阴冷的说:
“老周?我孙宏斌。对,帮我查个考生,叫王天赐,省考的....没错,就是那个笔试第一。你赶紧给我找个由头,把他的面试资格....取消了!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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