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安拖着疲惫的身体刚走出地下室,手机就震动起来。
林母颐指气使的声音传来,“我买了一箱海鲜送到顾家,你没事干就做好了一个小时之后给我送过来。”
没等林浅安开口,林母已经挂掉了电话。
林浅安看着门口的保温箱,才意识到这就是刚刚绊倒她的罪魁祸首。
箱子盖打开,一股浓重的海鲜腥味呛得林浅安忍不住皱眉。
她有严重的海鲜过敏,林母是知道的,但现在没人在意了。
指尖一痛,手套被蟹腿上锋利的刺划出一道口子。
红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手上蔓延,林浅安却像是没感觉一样,麻木地继续剥着蟹壳。
这种痛苦,她在这一年里已经受过太多次了。
比起心中被亲人抛弃欺骗的痛,这又算得了什么?
敲开林家房门时,林母的责骂迎面扑来。
“这都多长时间了?我让你一个小时内送来你是听不懂话吗?!”
“海鲜太多了,我......”
林母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将保温箱从她手中一把夺过!
视线扫过她红肿的双手时,那双眼里闪过明显的嫌弃。
林浅安的心仿佛被长针穿过,下意识把手藏在身后。
门后却突然传来娇俏的女声,“妈妈!你怎么还不来呀——”
林母骤然僵硬,短短几秒间,惊慌、心虚和算计在她脸上融合成一副扭曲的表情。
她脚步匆匆跑进屋内,还刻意掩上了门。
缝隙里的穿衣镜却恰巧映出了门内的画面。
林清意穿着纯白的真丝睡裙,正抱着林母撒娇。
林母笑得一脸无奈,摸摸她的头发,又将保温箱交给保姆。
“妈妈,你还跟她说那么多干嘛呀,我都饿死了!”
“好好好,不说了。妈妈现在去打发了她,回来就陪小意吃饭啊~”
林浅安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口的钝痛像蛛网一般丝丝蔓延开来。
一门之隔,仿若两个世界。

林母再次回到门口,脸上重归冰冷。
“你还站在这干什么?”
林浅安看着林母的双眼,拼尽所有勇气再次开口。
“妈妈,我刚刚好像听见了......”
那双眼曾经陪伴着没有安全感的她度过一个又一个漆黑的晚上。
她的嘴也曾经为自己哼唱过哄小孩入睡的歌谣。
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她也能想起,自己也曾经是她的女儿......
“你听见什么了?别胡说八道!”
仿若一根冰锥重重刺穿林浅安的心脏,让她最后的一丝期许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眼瞎收养了你,害死自己的亲女儿!”
林母心里惦记着屋里的林清意,匆忙转身离开,根本没注意到林浅安脸上越来越暗淡的光彩。
大门“砰”一下在林浅安面前合上,她呆愣了一阵,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林浅安拢了拢单薄的外衣,用颤抖的手扶住膝盖。
冲着林家大宅的门,她缓缓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最后一次,就当还了林家五年的养育之恩,报答了林母将她从福利院里带出来的恩情。
从此以后,她们再不相欠了。
林浅安转身,单薄的身影在风中越走越远。
咳嗽声断断续续,终于,有血滴在掌心晕染开来。
林浅安怔住,静静看着掌中咳出的鲜血,脑海一片空茫。
随即,一瞬间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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